燕王宮中
肥碩的燕王喜坐在王位上,聽著來自上卿將渠的稟報,慵懶的神色中略微出現了一抹憂慮。
但這一抹擔憂僅僅是轉瞬即逝,除了坐在王位下方右首處的雁春君以外無人注意到這一抹擔憂。
至於坐在左首處的燕丹?
他正捶胸頓足為燕王喜僅僅是與趙國停戰,允許八萬趙軍歸趙抵禦秦軍而非直接出兵襄助這件事感到懊惱。
“父王,您坐視趙國覆滅,這不就是助紂為虐麼!如此,我燕國又如何生存啊!”
燕國的處境的確已經十分危險了,如今秦國將燕國與列國隔絕在北方,燕國就像秦國嘴邊的一塊肉,隨時可以一口吞下去。
什麼?燕國不是還與齊國相鄰麼?
就是因為這樣,燕國的處境才叫危險了。
燕國和齊國之間的仇恨,才叫真正的世仇,是“雖百世可也”的國仇。
先是齊國搗毀了燕國宗廟,將燕國徹底得罪死了,又是燕國復仇搗毀了齊國的宗廟,兩國徹底結成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齊國哪怕不修武備,卻也希望誰能給燕國來一下狠的。
長平之戰後面對燕國的進攻,就是齊國在背後借給趙國大量糧草軍械,才得以讓趙國組織起最後的有生力量痛擊燕軍。
要知道此前,就在長平之戰期間,趙國上卿虞信數次出使齊國請求借糧,都被齊國君王后嚴詞拒絕,可見齊國有多麼厭惡燕國,就連信奉無為的君王后也忍不住要給痛揍燕國的人幫幫場子。
大殿中央,燕丹滿面悲愴,一副憂國憂民之相,倒是博得了不少燕國大臣的認同,然而這些人基本上都只是中下層的文臣武將。
高層之中,除了冷眼旁觀,便是冷笑連連。
就連一向被人視為昏庸無能之輩的大將軍晏懿都在與雁春君相視一笑後在心中暗暗嘲諷燕丹,但凡能混到這個層次的,有幾個人是蠢貨?
好,你憂國憂民,我們全是廢物,那你這位太子丹殿下倒是提出些實際點的救國之策啊,整日針砭時政,痛斥奸臣誤國,每每在事後才嚎哭得跟燕王喜駕崩了一樣有什麼用?
就連燕國少有的賢臣將渠都對這位只會清談卻不談如何治國的太子感到有些失望,更遑論其他燕國高層的臣子們了。
就連燕王喜都有些不快,這不是那些文人儒生為自己揚名的手段麼?
百姓不知對錯,但只要看見不認識的權貴被人罵了,便覺得那是有人在為他們出頭,因此不少文人儒生也走這旁門左道藉此揚名,罵他燕王喜的也比比皆是,可哪有兒子用親爹來給自己刷聲望的?
至於沒有後悔救援趙國?
燕王喜完全不後悔,他沒有出兵捅一刀都是因為擔心秦國說他們竊據即將攻打下來的土地,藉此陳兵邊境。
況且,就算燕軍傾全國之力,連重殘的趙軍都打不過,又何談面對雄壯威武的秦軍?
燕丹見一眾高層都不理會他,甩袖而去,將這憂國憂民的姿態演得十分徹底。
而在燕丹離去後,燕王喜無奈地嘆了口氣,解散了朝議,卻獨留下了雁春君一同用早膳。
喝著肉羹,燕王喜看向雁春君,微眯的眼眸睜開了幾分,聲音平淡道:“王弟啊,聽說你與秦王寵臣洛南君關係匪淺?”
“稟王兄,臣弟曾在蕞城一戰時見過那位洛南君,而後由墨家、儒家和秦國共同推行的紙張與書本生意,也恰好是與臣弟合作的,故而與洛南君有幾分交情,所謂關係匪淺,則是高看臣弟了。”
在燕王喜的面前,雁春君表現出了在外界從未有人看到過的老實敦厚形象,而且一副謹小慎微的姿態,也屬實有些令一眾內侍、宮女們大跌眼鏡。
然而雁春君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