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炎叫的東西五花八門,幾乎要擺滿了桌子,大概是考慮到她胃口不佳,什麼都點了一些。
安馨確實沒有什麼胃口,許是這幾天本就吃的少,現在胃還沒有調理過來。最後她也只是挑了一碗餛飩吃了幾口,喝了點湯就再也吃不下了。勺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攪動著餛飩湯,眼神飄忽。
忽然又聽到門鈴聲,她有些疑惑,還是起身去開門。門外還是剛剛送餐的服務生,他一臉惶恐的樣子,「客人,非常抱歉,我剛剛忘記了顧先生還讓帶了這個,下完餐忘了給您。」
說著遞給她一個小盒子。
安馨拿著盒子,轉身腳一勾帶上了門,邊走邊開啟盒子。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是一本綠色封皮的書。
《目送》——龍應臺。
安馨自然知道這本書,家裡也有收藏,此時顧司炎送給她這本書,意思再明瞭不過了。
即使已經看過全文,不少句子都能脫口背誦,安馨還是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翻看著。
扉頁上就是全書最著名的句子。
「我慢慢地、慢慢地瞭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的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顧司炎和林謝談了將近有半小時,才出來。顧司炎走在前,一邊吩咐著什麼,林謝跟在身後恭敬的點著頭。
林謝關門的一瞬間,看到顧司炎慌亂的眼神。
安馨半躺在沙發上,膝蓋上放著書,書是攤開的,顯示剛剛被翻閱過。而安馨的視線並不在樹上,她眼神有些渙散,也不知道是看著哪裡,眼皮微微褡褳著,濃密纖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從顧司炎的方向看過去,根本看不到她的眼睛。
但是他看見了,燈光照射下,晶瑩剔透的淚珠。
他有些束手無策,腦子裡完全沒有什麼辦法,身體已經先大腦一步,走過去把她攬入懷中。
最無奈的事,就是毫無作用。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這世上,有些事,非身臨其境,不能感同身受,旁人怎麼安慰也沒有自己內心變得強大來得迅猛。
在殯儀館的時候,在火葬場的時候,他一直都是這樣,不說什麼話,只是給她一個擁抱,安馨感受到他胸膛的溫度,聽到他有些急促的心跳聲,每一次都瞬間就能心安。
良久,她輕輕翻動一頁書,沙啞的聲音傳來,「其實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我爸爸他真的不在了……」
顧司炎把她膝蓋上的書拿起來放到茶几上,扶著她的肩膀讓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
她終於主動提及,也就意味著她在嘗試開導自己,顧司炎湊近她,親吻她婆娑的淚眼,輕輕的,柔柔的,退開的時候,直直的看著她,「寶貝,想說什麼,就說出來,想哭……」說著張開雙臂,「我給你藏眼淚。」
顧司炎向來一副紳士又高冷的模樣,少有什麼大幅度的動作,就連轉身,回頭,都像是電影裡飽含意味的慢鏡頭。現在他坐在安馨對面,張開雙臂,讓她覺得看起來有些滑稽,然而又是如此暖心。
她順勢倒在他懷裡,他收手回抱她,感覺到安馨的手摟著他的腰,緊緊的,整個腦袋都拱在他懷裡,不一會兒,濕濕熱熱的感覺就熨帖著胸口。
慢慢的,安馨的肩膀都在微微顫動,她的手已經收回來,緊緊的抓著他胸口的襯衫,從抽泣變成放聲大哭,只是一瞬間的事。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當安馨的哭聲一聲一聲的敲打著他的時候,顧司炎還是感受到了心頭沌沌的疼,低下頭親吻她的頭頂,默默的傳遞力量。
情緒一旦宣洩,就有些停不下來,最後聲音漸漸弱下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