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貴妃這回又搶在頭一個獻禮,鬧得後面的人多少缺點新意,像怡妃的利益釋迦牟尼像,恭妃的金長方松樹盆景,還有和妃的竹根壽星翁等,都淪為了敷衍了事的點綴,反正這回的頭籌又叫裕貴妃拔得了,眾人暗裡不免牙根癢癢。
和妃不哼不哈的,把主意打到了邊上佈菜的人身上。
皇上不是讓裕貴妃關照尚家老姑奶奶嗎,這大庭廣眾下要是出了差池,是老姑奶奶的不是,還是裕貴妃看顧不力呀?
和妃盯住了永貴人腿上的貓。
這貓自小就在景仁宮養著,她最知道它的機簧在哪裡。窩窩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她手上的指甲套,只要見她伸過去,必定踩了尾巴似的炸起毛。
和妃心裡有了成算,臉上笑得和顏悅色,眼梢留意著老姑奶奶,見她熱菜上得穩,倒也很佩服她這程子所受的調理――
一個金窩裡養出來的嬌嬌兒,如今竟能有模有樣當差了。
只是這點子改觀,不足以支撐和妃改變主意,瞧準了她搬來一品拌蝦腰,便悄悄去撫永貴人藏在桌下的貓。這下子貓受了驚,直蹦起來,加上永貴人慌忙的一拋手,那貓跳到桌上衝撞過去,只聽噼裡啪啦一通亂響,菜打翻了,和妃一聲尖叫下,身上遭菜汁潑灑,從肩頭澆下去,淋漓掛了滿胸。
一時間眾人都傻了眼,頤行腦子裡發懵,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心道完了,老天爺和她過不去,打定主意要收拾她了。
永貴人也惶惶然,聽見太后厲聲呵斥哪裡來的貓,一下子就唬得哭起來,囁嚅得語不成調,」奴才……奴才……「
懋嬪見了牽唇一笑,操著不高不矮的聲調說:「這不正是和妃娘娘宮裡的貓嗎。」
看看,兔兒爺崴了泥了,這畜牲連主子都撓。
和妃弄得一身狼狽,嘴裡委屈起來,「我原說這樣的大宴,不能帶貓的,可永貴人非不聽。瞧瞧,澆了我一身,要不是忌諱今天是好日子,我可要鬧上一鬧了。」
皇帝的壽宴,就這麼被攪了局,太后自是氣不打一處來,恨道:「尚儀局是怎麼調理的人,燙死也不能丟手的規矩,竟是從來沒學過!」
牽扯一廣,吳尚儀慌忙出來跪下磕頭,一疊聲說:「是奴才管教不力,奴才死罪、奴才死罪……」
裕貴妃走過去檢視,見頤行伏地叩首,袖口上有血氤氳出來,蹙眉道:「這貓兒真真不通人性得很,日日給它飯吃,撒起野來六親不認。」指桑罵槐全在這機鋒裡了。
和妃是沒想到,原本只想給裕貴妃難堪,誰知最後竟坑了自己,自然惱火。
因為皇帝在場的緣故,不能直剌剌針對頤行,便向吳尚儀呵斥:「你是吃乾飯的,尚儀局裡沒人了,派出個這麼不穩當的。大喜的日子裡見了血,我看你怎麼和貴妃娘娘交代!」把球一踢,又踢回貴妃跟前了。
女人們作法,無外乎這樣,嗡嗡鬧得腦仁兒疼。
皇帝將視線調向了跪地的老姑奶奶,她跪在膳桌和膳桌之間的夾角,那片空地上正能看見她手背上的傷。皇帝唇角微微一捺,轉頭對裕貴妃道:「貓狗養著助興還猶可,傷人的不能留,明兒都處置了吧。朕乏了,後頭的事交貴妃料理。」說完便不再逗留,起身往殿外去了。
這場湯灑貓鬧的事兒,到最後也分辨不出是打哪兒起的頭了,貓跑了,一時抓不著,人卻在跟前等著發落。
太后因皇帝下令讓裕貴妃料理,不好說什麼,皇帝已經趁機離了席,太后便扔了話給貴妃,「萬壽節過成這樣,還見了血,歷年都沒有過的,我瞧著實在不成個體統。」
貴妃忙道是,訕訕說:「是奴才的疏忽,請太后恕罪。奴才一定好好處置這事兒,太后就瞧著我的吧。」
太后面色不豫,又瞥了跪地的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