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殺了楊玄感,平定了這場風暴,重創了國內保守派,也不會緩和矛盾,相反,矛盾會更加激烈,其中蘊藏的力量更具毀滅性。而中土在國內外兩個戰場上的慘重失敗等於“自廢武功”,軍隊損失慘重,政局基本失控,財力消耗殆盡,急需休養生息,偏偏南北大戰一觸即發,此刻明知北疆鎮戍力量需要加強,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人力物力財力都跟不上了,而尤其嚴重的是,保守力量對改革的仇恨越來越大,一旦國祚危難之刻,保守派在改革派的背後狠狠捅上一刀,自毀長城,則國祚有崩潰之危。
這種危局下,聖主和以改革力量為主的中樞,在北疆安全和國祚安全之間的選擇不言而喻,即便堅守北疆,即便進行南北大戰,也不會傾盡國力,而是傾盡全力保全國祚,在此基礎上阻御北虜,堅壁清野,打持久戰,打消耗戰,而北虜一旦攻擊受阻,又不能擄掠到足夠物資堅持下去,最終必然因為財力上難以為繼不得不撤兵。如此一來,中土雖然在南北戰爭中一敗塗地,狼狽不堪,但在戰略上贏得了空間和時間,對中土的未來還是有利的,只是聖主和中樞不能承擔戰敗的罪責,不能繼東征失敗之後再一次遭受政治軍事上的雙重打擊,必須找一個“替罪羊”,而齊王主動要求北上戍邊,等於送給聖主和中樞一個最好最完美的“替罪羊”。
因此崔君肅為齊王悲哀,而來護兒亦是黯然無語。這到底是齊王野心太大,狂妄自負,愚不可及,還是齊王已經徹底絕望,一心求死?如果齊王以平叛大功來換取來護兒對其北上戍邊的支援,以給來氏更多更好的榮華富貴,來換取一個體面而有尊嚴死去的機會,那對齊王來說固然是個巨大悲哀,對來護兒來說亦是不可承受之重。
崔君肅看到來護兒搖頭嘆息,知道他難做決斷,於是提醒道,“明天一早,齊王就會離開黎陽。”
齊王從宇文述哪裡沒有得到任何承諾,這或許是迫使齊王不得不在水師抵達黎陽之前,果斷離開黎陽的重要原因。
齊王肯定擔心聖主要拘捕他,擔心來護兒手上有聖主拘捕他的密詔,但他又抱著一絲僥倖,一絲希望,於是送個“順水人情”,把黎陽“送”給來護兒,實際上就是“試探”來護兒。
如果聖主下詔拘捕齊王,來護兒聽說齊王要離開黎陽,必然加速前進,齊王會連夜撤離;如果聖主是以齊王拒不交出大運河的控制權為拘捕條件,那麼現在齊王已經主動交出黎陽,來護兒也不會再拘捕他了,不過來護兒也不會與其見面,因為他“完蛋”了,來護兒與其見面只會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如果聖主根本就沒有下詔拘捕齊王,那麼齊王把黎陽“送”給來護兒,就等於給來護兒挖了個陷阱,設了個“套”,而來護兒欠了齊王好大一個人情,於情於理都要去黎陽“感謝”一下齊王,這個陷阱不跳也得跳,至於是否滿足齊王的利益交換條件,那是另外一回事,實際上來護兒不需要做出任何承諾,含糊其辭敷衍一下就行了。
來護兒委決不下,遲疑不語。
“榮公,這對齊王來說未嘗不是一個死裡求生的機會。”崔君肅語含雙關地說道,“如果有第三次東征,北虜試探我們虛實,必然南下入侵,以陷我中土於兩線作戰之窘境,一旦北疆堅持不住,第三次東征功虧一簣,無功而返,北虜也就摸清了我們的虛實,南北大戰也就爆發在即。反之,若北疆堅持住了,我們滅亡了高句麗,穩定了遠東局勢,第三次東征凱旋而還,北虜對我們的虛實也就做出了誤判,如此南北關係可能出現逆轉,南北大戰爆發的時間也可能延遲。”
言下之意,齊王也就建功了,也就能在北疆立足了,其政治生命短期內亦無無終結之憂了。
來護兒沉思良久,質疑道,“如果沒有第三次東征呢?”
“水師為什麼十萬火急支援東都?就是想在最短時間內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