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頭,吻她被水打溼的沒有溫度的唇,握她攤在水裡僵硬的手。
而後我終於想到什麼,瘋了一般進入裡間,翻箱倒櫃,試圖找到一點支援自己判斷的證據。沒有一點“失憶”的渣滓留下來。
我徹底失去理智,把指紋佈滿整個房間,破壞了任何可能留存的蛛絲馬跡。直到被三個警察摁住。
“樂姐,”
樊周遊顫顫地叫我。聲音好像透過厚重的棉被。
我夢遊一樣被拖拽著。手銬貼近肌膚的一刻狠狠地咬下。於是我費力擺脫,腕子就被金屬的齧齒擦磨。
樓道里手電光明晃晃的,虛掩的門後是一戶戶驚恐的興奮的嗜血的看客的面孔。我忽然好像回到在軍隊和劉靜怡被抓的夜晚。使不出的力氣被縮在小小的鐐銬裡。但我心裡已經空落落,好像只要輕輕抽去一口氣,我就萬劫不復。
那晚異常混亂。出動了三輛車的警力,在狹小幽暗的房間裡,人仰馬翻。
當我被身高馬大的同事押出遷延巷的小房子,眼前的景象好像海綿被水泡開,閃爍的車燈耀花了眼,逼仄的樓房之間一線夜空,高不可攀。
警車一路疾馳轉出狹小的巷道,轉向空蕩蕩的高架橋。我眼前開闊的場景漸漸模糊起來。寂靜的夜空裡,可以聽到胸口的跳動,也只能聽到胸口的跳動。擂鼓一樣,咚,咚,咚。忽然的,天旋地轉。
我真的感到害怕了。在瘋狂的庇護下,可以不必那麼辛苦偽裝。從前我既要瘋又要維持一絲清明。但現在,真是太累了。我這樣刻薄自己,這樣害了對我心存不忍的任晴,知道了什麼,卻根本無力迴天。我想自己愛得這樣辛苦,跌跌撞撞,頭破血流,又帶給南楠什麼好麼。
不要睜開眼,不要看清眼前。我寧肯置身馬賽克的世界裡,什麼都不要知道,不要問,也不要回答。
不要,不要。不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讓我沉在失憶的夢裡,浸在回憶的毒裡,不再妄圖以一己之軀改變什麼,縮在無知無覺的殼裡,遠離這個蝕人性命和靈魂的世界。
我是被水嗆醒。醒來的時候渾身溼透。是我熟悉的警局二樓盡頭的洗手間。水直衝在我臉上,睜不開眼。我下巴被人拖住,水就噴進鼻腔,喉管。水裡帶著橡膠管子的腥味。
我猛烈地咳嗽,水停下來,鉗著我的人也鬆開手站起來。
我伏在拼貼瓷磚上大口喘氣。儘可能側著身子。稍微動彈,別在身後的腕子帶動手銬嘩嘩地響。
我被帶進不常使用的辦公室。不是專門的審訊室,椅子是平時坐的,木頭的,比較結實。又不知道從哪裡拖進來兩盞功率很高的強光燈。
空調被開得很低,髮梢滴下的水要凝注一樣冰涼,鑽進衣服,一陣涼。藥力將過,頭痛地像被箍住,又像要炸開一樣。身上並沒有受太重的傷,只是幾道劃口。
我想拿口袋裡的止痛藥,才發現口袋已經空了。手被分別銬在椅子兩側,一動就發出聲響。
燈忽然開啟,晃地沒辦法睜眼睛。我只好將頭側在一旁。看不清,根本不知道那一頭有幾個人。
例行公事的詢問資料。聲音是樊周遊的。平和,公事公辦。這樣我倒也有點欣慰。
“你說到現場的時候被害人已經死亡,有什麼可以證明的?你是幾點到任晴家的?”
我認真回想,
“開門的時候看錶是十一點五十。我坐出租去,有打表,應該有記錄。”
“收據呢?”
“沒有拿。計程車牌是XX。”
我感覺到對面沉默了一瞬。如果是一般人在慌忙到收據找零都沒有辦法拿的情況,大約是不會注意到車牌。但我做過臥底受過訓練,下意識的保護完全出自本能。我只是想不通,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