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榮緊跟著半步,不緊不慢得說著,倒也頗有出塵的風範。
楊子榮,字退敏,號“八斗書君子”。這個雅號的來源卻是因為一次太‖祖在宮中召見翰林院侍從,隨口問了個《山海志》未記載的問題,難倒了諸人,卻只有楊子榮悠悠答了出來。太‖祖心存了試探之意,又挑了幾個《食貨志》、《水泛》上的偏僻問題,卻被楊子榮一一答出,沒有絲毫錯誤。雖然後來,楊子榮因為父親黨野之故而受到牽連,暫時未得重用,但這段經歷卻被津津樂道,乃至好事者根據他八次回答,編了一個號贈送與他。
楊子榮記心極佳,並且善於謀斷。上一世,北宮棣麾下的乾寧五學士之首便是他。北宮棣在臣子中最為熟稔之人,也是楊子榮。故而本著栽培一番的目的,北宮棣這番出行,便帶上了他。
北宮棣,也就是玉冠錦衣的公子哥打扮的人,此刻卻有些心不在焉,想著其他的東西。和上一世一樣的時刻,他舉行了登基大典,不一樣的是他的即位詔書是方靜玄擬的。這個變化到使得原本逃離京城,棄官而去的眾人前前後後回來了大半。北宮棣不由暗暗歎服袁幀的一語中的,也為方靜玄計程車林影響力暗自心驚。
如今,擺在北宮棣面前的是一系列更為嚴峻的挑戰,帝位好奪、天下難守。而這些挑戰排在第一個的,便是如何將晉益帝提拔出的秀才朝廷與自己麾下的戰馬兵戈之家平衡起來。既不能讓一方獨大,也不能讓他們和諧共存,而是要將這兩個充滿矛盾的集團,在不威脅於他統治的情況下彼此對立。所謂適當的矛盾可以加快事物的發展,當了二十多年皇帝的北宮棣自然目光更為深遠。
然而這絕非紙上談兵。方靜玄被推舉為領導轄下的文人朝堂經過“文熙之變”已經大受打擊,處處受制而需要自己的倚重,但又不可以寒了與自己打下天下的北燕諸人的心。加之皇室中也有不太安分的存在,局勢便更為兇險。
北宮棣這回沒有殺人,名聲是好了很多,然而殺人就血震江山、一乾二淨的好處卻也蕩然無存。好在北宮棣的煞名猶存,而又是逼宮上位,兵權在手,也可以頗說得上是一言九鼎。此刻北宮棣的心中對這些事已經有了一些眉目,然而具體的佈局卻又另要斟酌一番。
北宮棣童心忽起,停留在了一個小攤前,把玩著一個撥楞鼓。正當他暗自盤算著,是不是要給家裡牙牙學語的二皇子帶一個的時候,他眼前的人群中卻似乎閃過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北宮棣神色一凝,再次細看,一個帶著複雜意味的名字跳入了他的心中。
“叫後面的人取幾個,送到府中去。”北宮棣吩咐道。隨即他轉過身,徑直跟上了那道背影。一邊揣摩此刻那人出來的意圖,北宮棣一邊卻又存著想見他一面卻不願見的矛盾心思。不知不覺,北宮棣便停在了一個樓前,樓閣裝飾精緻,為燈紅酒綠、雕欄迤邐之處,一個衣著鮮豔的女人嬌笑著迎了上來。
她柔聲道:“客官,可要來裡頭一坐?”一邊卻暗自打量著北宮棣的衣著穿戴,盤算著他的身價。
北宮棣臉色一僵,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抬頭一看,一塊銷魂蝕骨的草書額匾高高掛在上頭,書有四個大字:“倚紅閬苑”。當真是字字珠璣,惹人注目。
竟然是京城三大花樓之一的“倚紅閬苑”。北宮棣前一世在貫徹“微服散步”的好傳統時,自然也曾興致突來,對這處竟然敢號稱“仙家之地”的名苑產生好奇,嘗過南方女子的婀娜味道。但是那兩三次的豔遇放在這種情況下回憶起來,到讓他的心情驟然一變。
黑著臉轉過頭,北宮棣有些惱怒得問此刻眼觀鼻、鼻觀心的楊子榮:“怎麼來了這裡?”
這話卻是有了深意。誰來了這裡?是他們遠遠綴著的那人?還是他們跟錯了呢?楊子榮聞言把臉色一變,登時堆出一副笑顏,順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