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澤凝視著她那雙瑩亮閃爍的眸子,眼神微動,緊緊扣住她的手腕,心中的不安更甚。“我來開車。”
她搖頭,轉身,沒有半點猶豫,低聲呢喃。“裴家不是我的家。”
裴煜澤的雙腳定在原地,夜風撲面而來,他的外套還留在車內,站在路燈之下,突然覺得有些冷。
他看著她開了車就走,滿心失落。不管受到多少質疑和難堪,她從來沒說過如此灰心的話。
但他看得出明晚的堅決,不管是什麼事,她都不想他跟上去。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裴煜澤坐入車內,手機突然來電,他不耐煩地接過,看清是孫管家,接連不斷地打了六七通電話,可見很急。
“少爺,請您馬上回家,老爺身體不舒服——”
聞言,他丟下手機,跑車在道路上飛馳出去,一路上連闖了無數個紅燈,風風火火趕回了裴家。
明晚到宋慧的宿舍住了一個晚上,一直沒開機,直到隔天裴氏的助理趕赴青山大學,直接找到了她,她才知道裴家出了事。
裴立業的高血壓引發心悸,原本就在控制和治療中,但這回氣短引發昏迷,病情嚴重的很。
助理開車送她到一傢俬立醫院,是裴氏投資的新興醫院,在淮海市內開了才六七年,但裡面的醫療裝置和醫生團隊,都是一流的。
走出電梯門,來到一個高階病房前,助理為她開了門,她忐忑地走了進去。
房間很大,朝南位置,洗手間,廚房,電器裝置一應俱全,陽光從乳白色的窗簾後透了過來,溫馨而光明。玻璃門將寢室隔開,裴立業躺在大床上,一臉安詳,趙敏芝陪在旁邊,正在剝橙子,抬頭看到明晚,從門後走了出來。
明晚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趙敏芝卻不曾發作,只是淡淡地說。“你來了,孫管家說你昨晚在孃家過的。”
這當然是裴立業有心遮瞞,才讓孫管家保持緘默。
可見他是真心虛。
“從馬代爾夫回來好多了,這兩個月控制的不錯,怎麼會突然又嚴重起來?”趙敏芝無奈搖頭,憂心忡忡。“醫生說不容樂觀,必須長期住在醫院。”
到這個時候,明晚才發現自己沒有做壞人的潛質,即便忌恨裴立業,她也沒想過要裴立業一命賠一命。
她輕輕推開玻璃門,靜立裴立業的床邊,端詳著他銀白的髮鬢,心中落寞惆悵。當年的他即便做過錯事,如今的他也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了。
再者,即使是裴立業死了,母親也回不來。
“公司的事,恐怕要提前交給煜澤了,醫生不贊成老爺子繼續工作。”趙敏芝坐下,繼續剝了一個橙子。
明晚無聲點了頭,眼看著趙敏芝臨時出去接了個電話,她留下來守在病房內。
裴立業緩緩醒來,發現明晚的存在,眼神微微發亮,極為動容。
“事情過去很久了,您也別再記掛了。”她面無表情地說。“人死不能復生。”
裴立業苦苦地笑,笑容苦澀地令明晚心酸,心並不因此而痛快舒暢。他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她俯下身,知曉他無力說話,但顯然他有話要說。
他的聲音不如往日響亮鏗鏘,她卻還是聽得清楚。“我對明家而言,是一個罪人。”
她情緒起伏,閉上眼,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即便過去六七年,母親的離世,依舊是她心中的痛。
裴立業眼神定住,緩慢至極地嘆了一口氣:“我認識你媽的時候,明知道她是成均的妻子,但還是喜歡上她了。人這一輩子,什麼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就唯獨感情這件事,誰都沒辦法——”
“別說了,我不想再聽。”她拒絕,知道更多殘忍的內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