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他真不知道如何跟父母說。昨晚上大夫跟他說話的時候氣兒都上不來了,累得馬上要癱倒。那大夫姓許,是急診科主任,看樣子和刑龍若差不多大,麵皮白淨,一口軟糯的南方口音。護工架著他,他跟米晞暉說,頭二十四小時最關鍵。看刑龍若熬不熬得過去。
米晞暉就坐在外面陪著他。一動也不動,面無表情。過來過去的護士總免不了多看他幾眼,冷峻的英挺男子很容易吸引女人的視線。
他只是全神貫注地盯著裡面的人。
麥醫生慢悠悠地往急診室走。許醫生坐在休息室裡,見他進來,笑道:“帶來了?”
麥醫生從兜裡掏出一包巧克力,扔給他:“我是你移動飯盒。”
麥醫生和許醫生是大學同學,還是同寢,關係一向很鐵。許醫生連著錫紙掰開巧克力,遞給麥醫生:“昨天搶救了一個警察,好像還是個刑警隊長。我和劉大夫輪番兒來的,總算把他給救回來,往下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麥醫生往EICU方向看了看,霍了一聲:“還真有槍戰吶。那不跟港片兒似的?”
許醫生嘆氣道:“港片裡是個人英雄主義,周潤發被打個四五槍都不見得有事。事實上呢,我們的人體連一槍都經不起。這個警察被人用手槍近距離打了三槍。人剛送來的時候我和劉大夫都覺得希望不大,失血過多。不過這個警官倒真是堅強,硬挺著。”許醫生讚歎道:“真是硬漢吶。”
麥醫生笑著接了杯水:“能當警察的都不是一般人。醫生也是。”
許醫生吃完巧克力,長嘆一聲靠在沙發上:“今天才算見著,真有閻王都不收的人。”
麥醫生注意到EICU門口坐著個年輕男人,背對著他:“那是警察的親戚?”
許醫生點頭:“他弟弟。在這兒坐了二十多個小時了,體力真不錯,沒見他動過。”
麥醫生挑眉:“不是昏過去了?”
許醫生閉著眼睛搖搖頭,他是到了極限,急需休息。
麥醫生揣著手慢悠悠地往前走。
——他不是什麼時候都得犯犯賤,起碼在醫院裡得端著架子。可是今天有點怪,彷彿腳上兩條線引著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這背影眼熟。頭髮剪得很短,肩膀很寬,肩線平整。這種肩膀屬於衣服架子,穿什麼都很襯人。
愈發好奇。他正面得是什麼樣子?麥醫生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
米律師的眼睛微微一動,沒吭聲。
越來越近。麥醫生悄悄來到米律師的身後,像探險一樣略略興奮。他略略側過身,想悄悄繞到男子前面去打量打量他什麼模樣,眼前卻突然一花。
接著是疼痛。原本坐在自己前面的男人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雙手被他一隻手反扣,脖子被他左前臂死死勒住。
麥醫生根本沒反應過來。身後的人放下胳膊,低聲道:“抱歉。誤會了。”
麥醫生被他勒得咳嗽。米晞暉衝他點點頭:“我緊張過度,以後賠罪。麥醫生,我們又見面了。”
麥醫生一愣,剛剛只是看他眼熟,現在倒是想起他就是那天抱著孩子來看病的“叔叔”。
米律師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上身略略前傾。斷西裝外套的衣角被上抬,露出白色的襯衣,和黑色的皮帶。身材很棒的男人做這個姿勢異常帥,男人後背,肩膀,胳膊,腰,腿上摺疊的線條完全顯露出來。
麥醫生剛想說什麼,躺在裡面的刑龍若眼睛動了動。米晞暉平心靜氣地看著。刑龍若緩緩睜開眼睛,看見站在窗外的米晞暉,微微,彎了彎。
“麥醫生,麻煩你叫一下許醫生,我哥醒了。”
刑龍若剛醒的時候嘴裡插著管子,沒法說話。醫生護士嘩啦跑來一大群,米晞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