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坐上從湖心島駛出的船,只見碧荷白蓮盡染上夕陽餘輝顏色,金光熠熠,閃爍跳動,如同夢境,兩側陰森密集的蒲葦則顯得異常恐怖,似乎隱藏著無數兇禽猛獸在虎視眈眈。前方水路漫漫,遙遠迷茫,望之難穿。
相愛的人終於可以在一起了。沈如月感到有幾欲難支的疲憊,身子一歪依到林天鴻肩頭,問道:“我們去哪兒?”
林天鴻順勢攬住她的肩頭,說道:“先去寶相寺送回佛珠。”
······
黃金塔巍然聳立,祥雲繚繞,青鳥盤飛,寶相寺莊嚴依舊。
沈如月上次來寶相寺是搶奪佛珠,這次來是送還佛珠,心境也大大不一樣了,她長跪佛前,如泣如訴地懺悔說道:“佛主在上,弟子沈如月膜頂叩拜,虔誠祈禱,一願師父九泉之下得安寧;二願靈兒虎穴有善終;三願能與情郎長相守。”許完願,她伏地三叩,又說道:“弟子自知罪孽深重,已萬分愧疚、悔不當初,求佛主慈悲不棄,能庇佑一二,弟子以後定當多行善事,以彌補過錯,求佛主保佑。”說完,閉目默默唸佛。
過了良久,林天鴻走了過來,輕聲說道:“佛主會保佑的,我們走吧。”
沈如月點頭,站起身來。
二人走出佛殿,出寺,出縣城,如釋重負,步履也輕,放眼天下,但覺風光無限好。
指鹿為馬的事情雖然荒唐,可從古至今不絕有聞。所謂眾口鑠金,當大多數人都心悅誠服地參拜新教主靈兒時,靈兒就成了白蓮聖母。那些極少數不信服的人便被視為了另類,便會被排擠,會被不容。在那次大變故中,有幸成為堂主的冷月隱揣著明白裝糊塗,對新教主和林青塵感恩戴德,成了最為積極的擁護者、效忠者。在她的帶領下以刺殺見長的冷月宮眾弟子對林青塵唯命是從,擔負起刺探暗殺有背叛嫌疑的異己分子,而且卓有成效,所以白蓮教並未因那次變故發生動亂。
冷月隱把林青塵奉若神明,她可以允許別人說母豬會爬樹、公雞會下蛋,但決不允許有人說林堂主的決策不正確,也不能說林堂主的私人問題,比如:好酒貪色行為不檢點。甚至說林堂主放的屁是臭的都不行。如果有人出言不遜或者禮敬不恭,都會受到懲罰,輕者是在睡夢中被剜眼割鼻子,而重者則是睡了便醒不過來了。
貴為白蓮教一教之主的靈兒,在林青塵的運籌謀劃之下,萬千教眾無不羽翼擁護,尊貴威嚴自不必說。可是,不是所有的人都願享受這種尊貴威嚴的,有些人並不想居人之上,尤其是女人,尤其是身世悽苦的靈兒這樣的女人。她更想要的是得有情人相伴,生兒育女相守到老足矣!她沒有統帥的心胸氣魄,也沒有處置大事的才幹能力,她根本不想做教主。但這卻由不得她,騎虎難下,她只能屈享這表面風光。教中任何事務都是林青塵出謀劃策,她聽之任之照本宣章,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發號任何施令。常常是她在大殿威嚴氣派的寶座上受完林青塵和教眾們的跪拜祝禱,而回到後廳便小鳥依人般依偎在林青塵懷中怯怯抹淚,述說心中的惶恐和不安。
林青塵如魚入大海,在前號令萬千教眾,在後懷摟溫香軟玉,風光體面又實惠,好不得意。這對於他這個農戶村夫的窮小子來說已是登上了人生巔峰,也該知足了。可事實並非如此!他還有更高的目標、追求、抱負、志向。
與林青塵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林天鴻似乎要遜色多了。他好像是小樂即安,好像是有了心愛的人在一起便已知足再無所求了。
人各有志,不可強求!人各有命,也強求不來!好大喜功的人殫精竭慮、千方百計地追求,能成功嗎?不好說!安清樂閒、兩情相悅的人堅貞不渝、不離不棄,能如願嗎?也不好說!
鳥飛千尺高,終需枝頭來歇腳;花無百日豔,卻盼凋謝能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