樁事要從三日前說起。
三天之前,黑白無常又押來一批新死之人的靈魂,照理說這些靈魂應該登上冥河上的渡船,到達彼岸,在真理臺接受審判,有罪之人打入地獄歷練,無罪之人送上天堂享福,然而這其中也有一個小小的不成文的規矩,那便是冥河渡船上的船伕卡隆素來貪財,要渡河的靈魂必須繳納不菲的費用才能上船,否則就要拒載,這樣小打小鬧的索賄行為其實也不算個什麼,歷代冥王都是睜隻眼閉隻眼放任自流,身份卑微求人辦事的靈魂們也沒有意見,誰知這一日卻遇上了個異數。
一名女魂在冥河前滿地打滾,嚎啕大哭,打死不交錢,非要坐霸王船。
向來鬼眼看人低的卡隆自然不會理她,將之丟在冥河邊上,並告誡說沒錢就只能在河邊安分守己等上一年,到時候才可以免費渡河。
誰知這女魂死皮賴臉,纏功一流,硬是甩開架勢在冥河邊上扯起個圈子,拉著過往靈魂與鬼士,一把鼻涕一把淚,反覆唸叨:“我命真苦,真的,生前為了治怪夢之症欠下一屁股債,死後還要受窮受欺負……”
三天過去,不單是那些要渡河的靈魂,就是閻羅殿裡的鬼士們都聽得膩歪了。
“我命真苦,真的。”她眼淚汪汪開口。
“是的,你不單是生前為了治怪夢之症欠下一屁股債,死後還要受窮受欺負。”靈魂們甩開她的手,捏著準備好的銀錢,逐一上船。
女魂張大嘴巴愣愣站著,突然悲從中來,放聲大哭,直哭得飛沙走石,昏天暗地,那一絲尖利的哭聲破空而出,穿堂過巷,傳入了相隔甚遠的大殿之中。
啪嗒!
驚堂木一響,冥王大人厲聲喝道:“來人,把這刁魂給本王帶上來!”
沒過一會,一名衣衫襤褸身材嬌小的女子被鬼士們帶上堂來。
冥王大人看著她空無一物的手腕腳踝,不由微詫:“咦……”下到冥界的靈魂哪個不是手鍊腳鐐套著,難道是黑白無常見色起意,忘了這茬事?
可這面色青白雙眼紅腫的模樣,怎麼看怎麼不像那個色。
旁邊的鬼士察顏觀色,湊近過來,小聲道:“王上有所不知,這女魂的前世碰巧跟上任死神大人在凡間的肉身沾親帶故,關係匪淺,上任死神大人在離任前特意關照過,要多加照拂,所以……”
所以隨便她在冥河邊上怎麼折騰胡鬧,鬼士們自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而那船伕卡隆是出了名的只認錢不認人,對這關係戶卻是不留情面,一視同仁。
冥王大人自忖是新官上任,地盤還沒踩熟,凡事和和稀泥就好,於是清了清嗓子,和顏悅色問道:“堂下所站何人,姓甚名誰?”
那女魂目的達到,收起眼淚,翻個白眼:“到底你是冥王還是我是冥王,這都不知道,我說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本姑娘還沒活夠呢,快些送我回去!”
冥王大人被她一番搶白失了面子,氣得頭頂冒煙:“大膽!爾要再是對本王無禮,本王也不管什麼關係不關係,直接打入十八層地獄!”
魂神殊途,拼的就是氣勢,這廂冥王氣勢一強,那頭女魂就低下頭去,撇嘴道:“兇什麼兇,不就是問個名字嗎,我叫易傾南。”
“易傾南?”真不像個女人的名字,冥王大人暗自鄙夷,不動聲色又問,“因何而死?”
易傾南被說到了傷心事,小臉一垮:“聽說是喝了劣質假咖啡,中毒身亡。”嗚嗚,要不是囊中羞澀,她也不會去貪那小便宜,好歹是堂堂營銷管理專業本科畢業生,雀巢跟鵲巢,這兩字的區別還是知道的。
冥王大人點頭:“嗯,上面的食品安全問題鬧得頗大,本王也略有耳聞。”末了再道,“本王問你,為何不交渡河船資?”
易傾南雙手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