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頓時消失了。不出他所料,他看到電梯左上方有一臺閉路攝像機。旅館的某個保安這時可能正盯著他,奧林肯定和保安在一起,他們倆肯定像猿猴一樣嬉笑著。給他點顏色看看,誰讓他到這來,還和他的律師到我的地盤上指手畫腳,奧林說。看那小子!保安回答說,笑得更得意、更猖狂了。他臉色煞白,活像個鬼,連鑰匙都沒插進去。那小子這下可栽了,老闆!他死定了!
我就不信這個邪,邁克想。我在里爾斯比的房子裡誰過,至少有兩個人死在那個房間裡——而我確實睡著了,信不信由你。我就睡在傑弗裡·達瑪的墳墓旁,睡在霍華德·菲利普·洛弗克瑞夫特⑤的墳墓的兩塊石頭上;據說戴維·斯邁思把他的兩個老婆淹死在浴缸裡,我就曾經在那個浴缸旁邊刷牙。圍在篝火旁講的鬼故事早就嚇不了我了。我就不信這個邪!
他回頭看看房門,門是筆直的。他哼了一聲,把鑰匙插進鎖裡,轉動鑰匙。門開了,邁克走進去。在他摸索電燈開關時,房門並沒有在他身後慢慢地關上而使他完全陷入黑暗之中(另外,旁邊公寓樓的燈光也從窗子照進來)。他找到了開關,輕輕按下,房間那一頭寫字檯旁邊的落地燈也亮了。
窗子就在寫字檯正上方,因此坐在那兒寫字的人可以停下來往外看看第六十一大街……衝動之下就會跳出去,摔倒大街上。除了……
邁克把旅行包放在門裡面,關上門,又按下錄音鍵。小紅燈亮了。
“奧林說曾經有六個人從我面前的這扇窗子跳出去。”他說,“但今晚我不會在多爾芬旅館的第十四——對不起,其實是第十三層——跳下去。窗外有網格柵,是鐵的或是鋼的。還是小心點好,否則後悔莫及。1408房間只能算得上商務套房。房間裡有兩把椅子,一張沙發,一張寫字檯,一個櫃子,裡面可能放著電視機,或許還有一個迷你酒吧。地毯非常普通——與奧林的地毯簡直沒法比,相信我。牆紙也一樣。它……等等……”
就在這時,聽眾從磁帶上又聽到一聲咔噠聲,因為邁克又按下了停止鍵。磁帶上的敘述少得可憐,而且支離破碎,與他文學作品經紀人手中的另外大約一百五十盒磁帶截然不同。而且,他的聲音逐漸變得含混不清,那不是正在工作的人發出的聲音,卻像一個不知所措的人在自言自語而自己毫不覺察。磁帶的話斷斷續續,變得越來越語無倫次,這讓大多數聽眾感到很不自在,許多人就要求關掉錄音機,這時還有很長一段磁帶沒有放完。單單看書名的東西還不足以體會到當時聽眾正漸漸確信邁克如果不是神智不清、就是不知道什麼是正常的東西,但只要聽一聽磁帶上的那些話就可以感到有什麼事發生了。
邁克當時注意到牆上掛著幾幅畫。一共有三幅:一幅是身穿晚禮服的二十幾歲的女人站在樓梯上,一幅是柯里爾和艾夫斯石版組畫⑥的帆船,還有一幅是水果靜物畫,蘋果、橘子和香蕉都上了讓人難受的橘黃色。三幅畫都裝在玻璃框裡,而且都歪著。他正想對錄音機說這些東西變歪了,可三幅畫歪斜了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有什麼值得評頭論足呢?門竟然變歪了……那有點像從前的《卡利加里博士的小屋》,讓人感到挺玄的。但門本來並不歪;只不過他的眼睛與他開了一會兒玩笑而已。
站在樓梯上的女人向左傾斜,帆船也一樣,雙腿粗壯的英國水手沿著欄杆站成一排,觀看著一群飛魚。橘黃色的水果向右傾斜——在邁克看來,它似乎是用赤道地區的保羅鮑拉斯沙漠那令人窒息的色彩畫成的。儘管邁克平常並不怎麼挑剔,他還是走過去把它們擺正。它們歪斜的模樣又讓他感到有點噁心,他並不感到十分驚訝,人會漸漸產生那種感覺,他在乘坐“伊麗莎白女王二號”時就發現了這一點了。他聽說如果一個人在無法忍受時能挺住的話,往往就能適應……“時間長了就會習慣海上顛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