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筆白描是最簡單,也是最難的。”
“言,你知道嗎?就像最厲害的廚師,即使只是一道水煮豆腐,最平淡無奇,他也能做出比任何一樣昂貴的食材更美味。”
悠言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他怔了怔,隨即灼亮了眉眼,嘴角的笑有幾分慵懶。“箏,按你這麼說,有一天,工筆也能勝寫意?”
遲箏的眸,流光溢彩。“易先生,無所謂哪個勝哪個。功夫到,即使是最簡單的白描工筆,確實能比過寫意。畫的高低,不看錶達方法,從來,只看人。”
“那遲大畫家你做到了麼?”
愛看她眉間灼灼的自信模樣,他的唇邊溢滿了笑,星辰般華美的眼眸也映滿她的顏容。眼裡的憐愛毫不暇飾。即使成為他的妻子多年,這一刻,遲箏還是羞澀著低了頭。
“為什麼要拿吃的作譬喻。”他的笑聲更放肆。
遲箏微嗔,“因為你的寶貝女兒比較愛聽這個。”
他一愣,笑得微微啞了。
“言,去把你扔的垃圾撿回來。”
悠言嘀咕了一聲,不情不願地從媽媽的懷裡鑽出,興沖沖的奔進矮矮的小草叢中。
“我的女兒不也是你的嗎?”
他低啞道,然後,俯身深深吻住他的妻。
原來,他們也有過這麼多平淡但幸福的時光。也許,與她一起的日子裡,他一直都很幸福。對她的恨,像飄散的絮一樣,很大部分,突然,不知去處。
“可是,姨父,我沒有這個。”悠言想了想,難過地說,眼睛骨碌碌地盯著剛才那跌落在桌上的畫像。
她的聲音清亮,眾人不禁望了過去。
抱著她的男人也一怔,低頭一看,隨即明白她所指。
相框。
有聲音突然傳了進來,一點低沉,幾分沙啞。
“小言,我給你買,好不好?”
他皺了眉頭,望向那不速之客。一個男人排開人群走進來。他一身玄色西裝筆挺,面貌俊朗,眉宇間蘊滿書卷的氣息,但那眉目清冷,整個人彷彿從最酷寒的地方走出來。
“請問先生是?”早有管家上前禮貌諮詢。
那男子嘴角噙起抹冷笑,挑眉道:“路先生,鄙人沈拓。”
他心裡像被什麼鈍器狠砸了一下,震驚憤恨不已,表面卻偏生要平靜無垢。
“沈先生?是不是走錯地方了?”他大步上前。
廳堂中間,兩個男人站定。一個氣勢赫然,一個冷傲深絕。可是,他們要爭的人,已經不在了。一切,還有什麼意義?上天知道,還是,確實還有誰在乎。
“如果這是遲箏的靈堂,那麼沈拓便沒有走錯。”沈拓冷冷一笑,“路先生,聽說遲箏臨死前寫下我的名字。怎麼?我沒有資格來拜祭她?還是說,那深愛著她卻又他娶的人更有資格?”
在場少些熟知遲箏死時情形的人,便都刷刷看了過來。
遲箏的姐夫蹙了眉,抱緊一臉好奇,正圓了眸轉望的悠言。
“今天是我妻子的忌辰,請不要滋事,否則不要怪路某不諳待客之道。”他沉聲道,帶了幾分狠戾。
沈拓揚眉一笑。“妻子,多麼冠冕堂皇又好笑的措辭。”
第一百話 最後的秘密(2)
面對這個遲箏臨死還惦記著的男人,他的怒火其實早已幾乎把他滅頂,只是良好的教養和多年的官場打滾,使他死死壓抑住。
“把這位來歷不明的沈先生請出去。”他厲了聲音,冷冷對幾個家僕下命令。
沈拓邪邪笑了。“走?說完我想說的話,我自然是會走的。如果這裡不是遲箏的靈堂,我一刻也不想留。”
王璐瑤走上來,挽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