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續苦著臉道:“李少監,這次中校署送來的兩萬斤生鐵……有點麻煩。”
聽到“麻煩”二字,李欽載情不自禁皺起了眉。
他很討厭這兩個字。
“啥麻煩?”
“中校署送來的這批生鐵有問題,它未曾剔除礦石,說是兩萬斤生鐵,實際上若剔除礦石後,能剩下一萬斤生鐵算不錯了。”
李欽載冷哼道:“那就把這批生鐵退回中校署啊,還用我教你麼?”
王續垂頭道:“下官不敢退。”
“為何?”
王續沉默片刻,輕聲道:“這批生鐵是將作監從當今外戚那裡撥付來的……”
“外戚?哪個外戚?”
王續的聲音愈發低沉:“少府少監,武元爽。”
李欽載一驚,半晌沒說話。
這就明朗了,少府管的事太多,是個肥差,包括冶金,礦石開採,布匹,甚至鑄錢等等,都是少府管轄範圍。
鐵礦開採便是少府的職司之一。
如此肥得流油的位置,武皇后把她的次兄安插上去,當然不奇怪。
兩萬斤未經提煉的生鐵,摻了一半石頭,這裡面的油水……
“軍器監以前得罪過武元爽?”李欽載皺眉問道。
王續嘆氣道:“誰敢得罪他呀,只不過武少監在朝中的名聲……咳,就是吃相有些不雅。”
李欽載點頭,話說得隱晦,意思卻表達清楚了。
總之,這傢伙就是個混不吝,仗著有個當皇后的妹妹,在朝為官跋扈張揚,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一心只想搞錢。
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武元爽就是想在這批生鐵裡大撈一筆。
這批生鐵是半月前便撥下來的,那時李欽載還沒被任為軍器監少監,而監正又臥病在床,就是說半月前的軍器監除了那位名叫孫新瀾的少監外,基本沒有拿得出手的管事人。
往深處想想,那位孫新瀾少監在這件事裡恐怕也脫不了干係,說不定是與武元爽裡應外合,於是軍器監得到了兩萬斤水貨生鐵。
“那批生鐵是何人點收的?”李欽載問道。
王續低聲道:“少監孫新瀾。”
李欽載嘆了口氣,果然不出所料。
好吧,這真是個大麻煩。
王續這狗東西委實是個官場老油子,嘴上天花亂墜馬屁不要錢似的拍,結果反手就送了一顆雷給他。
武皇后的兄長不好惹,真要將生鐵退回去,以李欽載英國公之孫的身份,恐怕也得掂量掂量輕重。
這個仇若結下,可是給自己埋了個禍患。
更憋屈的是,李欽載連孫新瀾都不能動,因為動了他便等於動了武元爽。
不得不說,李治時期的大唐什麼都好,唯獨那幾個姓武的傢伙實在是老鼠屎,壞了一鍋好湯。
王續嘆氣道:“孫新瀾有恃無恐,聽說他早已巴結上了武元爽,也不知武元爽給他許了什麼諾,竟敢代表軍器監將這批生鐵收下,事後人家調任了,留了偌大的麻煩給軍器監。”
“那批生鐵仍留在軍器監的庫房裡,沒人敢動,不過眼看大唐王師北征鐵勒,後勤方面除了糧草,兵械也要隨時補充,想必過不了多久,兵部就會下文讓軍器監打造了。”
“一旦兵部下了文,這兩萬斤生鐵就是大麻煩,兵部若對不上生鐵斤兩,人家可不管什麼提煉不提煉的,既然軍器監點收了,兵部就會問軍器監的罪。”
“李少監,如今軍器監管事的只有您了,還請少監出手相助。”
李欽載身子往後一靠,道:“這批生鐵可不關我的事,半月前我還沒當少監呢,冤有頭債有主,誰點收的你找誰去。”
推卸責任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