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在撲面的雪花裡聽一曲送別的壎,看天地蒼茫共成一色,想起那個或琉璃眼眸或唇色如櫻的男子;他在城內,白衣如雪中輕執金紅色雲龍紋的古壎,光滑沉厚的壎身在他掌中閃著幽幽神光,他那般出神的吹著,想起皇宮中她撲來的急切……宮闕之巔燃燒的火箭……長劍探入時她擋在他頭頂的手……辛苦製作的恭桶床……敷藥時細緻的手指……掌心裡溫柔的一吻……院牆下相擁的一霎……技巧做戲落下的巴掌……她悲憤撞在他胸上的砰然的震……崇興宮裡飄落的紅燈籠許下的願……一生裡第一次也許是最後一次和她單獨過的年。
那些患難與共,此生難替的日子。
那些朝夕相伴,執手扶持的險程。
從此後他的人生走向尊榮之巔,感情卻洗盡鉛華,謝罷舞裙。
落雪漸密,天地皆白,古道飛雪中,有人一身霜白的細吹古壎,陰山雪花裡,有人半卷衣襟沉靜聆聽。
一曲終了,兩各無聲。
孟扶搖遙遙向城關的方向注視著,城頭上卻始終不見人蹤,她默默半晌,撥出“弒天”,手指在烏黑暗光的刃面,錚然一彈。
“嗡——”
清空銳意聲響嫋嫋傳開去,直入雲霄,孟扶搖向著那個方向微微一笑,輕輕撥轉馬頭。
道路逶迤,健馬翻飛的四蹄踏著關山之雪長馳而去,那一聲獨屬於她錚錚氣質的清越應和,卻久久響在空城上端。
城中,白衣白裘的男子,緩緩放下手中的壎,修長手指輕輕撫過滑潤的壎身。
他清淡雅潔眉宇間,一抹笑意亦如長空飛雪,涼而沉靜。
扶搖,保重。
……
過了軒轅國境,在合理的,未曾了起軒轅騷動的距離之外,遠遠望去一片黑壓壓的人頭,隱約還有人衣襟似火,將這清冷雪氣燃著。
敢情大瀚皇帝一直在邊境處梭巡未去,還在等著接她。
孟扶搖萬分頭痛的勒馬,撫額,道:“前有虎後有狼,身邊還伴著只狐,我咋這麼命苦啊啊啊啊……”
她肩上元寶大人披著個小小披風,滾著滴溜溜的黑眼珠,心道:你個沒良心的崽,用人家的時候就不嫌人多了。
沒奈何,孟扶搖自己也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吸吸鼻子上前去,招呼:“啊,今天天氣忒好啊,陛下出來打獵嗎?”
戰北野烏黑的眼睛只灼灼盯著她,道:“朕出來獵兔子。”
孟扶搖抽抽嘴角——據說現在獵兔子已經成了打劫的代名詞了。
“微臣身無長物,囊空如洗。”孟扶搖手一攤,“實在沒什麼能讓陛下看上眼的。”
“你人就行。”戰北野視孟扶搖身側長孫無極於無物,答得簡單直接。
孟扶搖抬眼望望戰北野身後黑壓壓屬於她自己麾下的瀚王王軍,很頭痛的想這丫能不能不要這麼不分時間地點場合的隨意表白呢?要知道那麼多她未來的屬下都在豎著耳朵聽呢。
“聽說你要去璇璣。”戰北野也不等她回答,“你準備從哪裡取道過去?”
“從姚城穿過可以從水路去璇璣,”接話的是一直沒說話的長孫無極,他含笑道:“扶搖已經好久沒有回過姚城。”
“從長瀚封地三縣可以直接進入璇璣。”戰北野目光一抬寸步不讓,“扶搖甚至還從沒回過她的封地。”
孟扶搖再次撫額……各地房產置多了也不是好事啊……
“這事由扶搖自已決定。”說這句話的竟然是戰北野,孟扶搖詫異的抬頭,卻聽他又似乎很隨意的補充了一句,“太后隨朕出來散心,在五十里外的武清縣駐蹕,她希望能見見你,她身子不好,朕不敢讓她跟著軍隊,現在她在那裡等你。”
孟扶搖瞪著他……戰北野你竟然也開始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