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大勝,便乖乖陪著他繼續蹲在髒髒的供桌下。
“超兒!你在裡面嗎?快點出來啊!”是個很柔軟的女子聲音,應該是他媽媽了。
“主母!”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超兒如此年幼,何必責怪他呢。何況,不過是一個饅頭而已。”
“呼延大哥!”柔柔的女聲突然抬高音調,“非是為一個饅頭,而是偷竊之舉讓妾身傷心。年幼時偷的只是饅頭,無人約束的話,年長之後便會作奸犯科。慕容家若出這樣的不肖子,讓妾身如何面對死去的夫君,還有慕容家的列祖列宗!”
六十五 金刀太子(2)
慕容!這個姓讓我震顫了一下。他們,跟十六國裡前仆後繼一連建了四個燕國的鮮卑慕容有什麼關係?
“可是主母今晨去萬花樓之舉,又對得起慕容家列祖列宗嗎!”男聲異常悲憤,似乎抓住了女子的手臂,讓女子驚呼。
“你……”女子帶著哭腔的聲音,柔弱得讓人想保護她,“娉婷無顏入慕容家譜,但求以一己之身,養活超兒,日後能與他叔叔伯伯相認,娉婷便可以死謝罪了!”
“主母……”男子哽咽著,這一聲呼喚,滿含情義,“呼延平明日便去從軍,自然可得些糧餉……”
“不可!”女子驚叫,聲音裡透著極度悲涼,“我們已經害得你滿門抄斬,家破人亡,只剩下靜兒一條血脈。如今,你還要拋下我們孤兒寡母。這從軍,九死一生,你若喪身,是要讓我們欠你更多嗎?”
“主母……”聽得壓抑的抽泣聲,這個男人流淚了,“那你答應我,莫要再提賣身一事。你乃大家閨秀,名門之後,怎可如此輕賤。日子再苦,我都會想辦法熬過去……”
兩人都哭了,怕他們發現有人會尷尬,我連大氣也不敢出。等他們離去後,我拉著小孩從案桌下爬出來。走到廟外的小水溝邊,我拿著帕子沾水,給他抹臉,已經髒得看不出長相了。黑灰擦掉,一張惹人憐愛的小臉露出來。我嘆口氣,那麼白皙的面板,漂亮的尖下巴,烏黑晶亮的大眼睛襯著優雅的雙眼皮,果然是帥哥美女輩出的鮮卑慕容家的孩子。
“超兒,你母親說得對。就算只是偷一個饅頭,那也是偷。不勞而獲之人最讓人鄙視,以後切記再莫做出讓你母親傷心的事。”
他點點頭,小臉蛋有些發窘。我笑了,牽起他的手:“慕容超①,走,帶我去見你母親和呼延叔叔。”
“你……你怎麼知道我叫慕容超?”他一臉驚懼地往後退,抬頭警覺地看看周圍有沒有人。
“小鬼,你母親剛剛不是說你們慕容家,你自稱超兒,當然名字叫慕容超啦。”我撲哧笑出聲。心裡想,我非但知道你叫慕容超,我還知道你爺爺慕容皝是十六國中前燕的開國君主,你伯伯慕容垂趁著前秦四分五裂時恢復了燕國,史稱後燕。你有個出了名的堂兄,豔冠苻堅後宮的慕容衝。你叔叔慕容德在慕容垂的後燕滅亡後稱王,史稱南燕。只有你父親慕容納沒什麼名氣,因為被苻堅的前秦張掖太守抓住殺了。
“那,姑姑,能不能只有你一個人知道超兒的真姓。有別人在的話,姑姑還是要叫我穆超。”
他沉思一會兒,用商量的口吻跟我說。那副認真的小大人模樣讓我發怔。他今年才三歲,卻這麼早熟,而且如此謹慎小心。俗話說:三歲看到老。聯想到日後在長安時他為了麻痺姚興裝傻兩年,的確是夠隱忍的。現代的三歲小兒哪個不是父母祖輩的心肝寶貝,捧在手裡怕化了。他卻從出生之日起,便時刻有飢餓相伴,這災難中的顛沛流離比任何早教都來得深刻。
鮮卑慕容家最後一位王牽著我的手,帶我走進了一個破窯洞。裡面有不少人蜷縮著,慕容超帶我走到一個老婦人面前,有個小女孩正在喂老婦人喝水。慕容超把懷裡的餅拿出來,掰一塊給老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