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錯愕,《新年快樂》這麼簡單的曲子也沒辦法教?很快她就知道為什麼了,因為這是一群聾啞或者弱聽的孩子,而她們只會簡單的手語。
“孤兒院請不起更好的老師,之前的老師走了,所以,你能幫他們對嗎?”他兩睛亮晶晶的看著她,容不得她說出拒絕的話。
幸好孩子們足夠聰明,她教了一個多星期,終於教會了她們彈新年快樂。
之後呢,越來越多的孩子來求教她。她的生活變得忙碌起來,還正式收了三個在音樂上極有天份的孩子當學生。
而在之後林嘯東走了,他說想四處走走,不願意封閉在這小小的療養院,天天跟一群神經病在一起,那樣他早晚也會瘋的。
沒他在的日子,生活一樣的忙碌,不時有人來拜訪她,她也會定期去孤兒院教孩子們彈琴。可是她卻開始覺得孤獨,然後有一天他寫信來說想要她的幫忙。這才知道他去了邊境,而那裡正在發生一起地震,好多人在地震中失去了健康,對生活失去了期盼,他想請她去教一些孩子彈琴,讓他們在歡快的音樂中重拾生活的信心。
那是一片極其貧困的地區,人們喝水都需要頂著瓦罐爬好幾裡山路的地方,房屋是最簡單的土坯,因為極簡的構造所以在天災之中不堪一擊。很多人在地震中喪生或者傷殘,這裡根本沒有琴,也不可能有音樂。她呆在救援隊搭起的帳篷裡,滿耳都是傷者痛苦的呻吟,或者死者家屬的哀嚎。
她見到他,久未梳洗的大男孩鬍髭拉碴,頭髮蓬亂,身上的白大褂皺皺巴巴的,滿眼都是紅血絲。竟是不眠不休了幾個日夜。
簡陋的手術室裡,時常缺少醫藥,傷患疼痛難耐,她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卷鋼琴,償試著彈出幾串音符,沒想到那些原本面容絕望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絲喜色。
林嘯東根本沒有時間管她,其實在生死麵前,什麼都變得微不足道。她像他一樣涼開水就著幹泡麵,不洗漱,不梳頭,個多星期衣服都沒有換一件,卻是顧不得髒。偶有空閒,他會說抱歉,我不該讓你來。
其實她是樂意的,在這裡她發現了活著的美好。有句古話不是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嗎?易夢萍的痛苦算什麼?
然而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在一次餘震襲來之時,她跟著大家一起跑出帳篷時,突然口罩掉了下來,她下意識的要去揀,卻是被林嘯東一把抓住,連拖帶拉的快速跑離。
所有正常的思維都消失了,她所有的細胞都只在思考一個問題,口罩沒了,醜陋的下巴曝露在人前。到了空曠處,林嘯東厲聲指責,“你不要命了嗎?地震來的時候首先是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快速離開危險地才是正確的,你剛剛在做什麼?啊!”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發火的樣子,可是那時他真的有種怒髮衝冠的感覺。她驚愕的來不及回應,他已經轉身走了。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他那麼大火氣,是因為她是個醜八怪嗎?所以對著一個醜八怪不必再保持紳士的風度。
她難受極了,空地上人越聚越多,可是沒有人正眼瞧她一下,她又疑惑了,這麼醜的人竟然引不起大家的注意力?
餘震停止,人們陸續離去,她縮著肩,避著人戰戰兢兢的走回帳蓬,再怎麼樣她覺得沒有呆下去的必要了。她已經失去了最後的保護,沒有人再會在意一個醜八怪的。
經過一個帳篷時,她往裡瞄了一眼,林嘯東正在給一個傷者止血,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看的,就發現了她。大聲說:“易夢萍,快點進來幫忙!”
終於還是進去了,這一幫就停不下來,直到凌晨,才處理好所有傷口。她力竭的只想大睡一覺,林嘯東拿了一疊口罩給她,“習慣這東西,很難改。你既然喜歡戴著,那就戴吧,丟了別揀了,換一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