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夢凡伸向褲袋的手僵住,臉黑成了鍋底。
賣包大嬸賣完兩打菠蘿包還沒收到他的錢,不由豎起了眉毛,油油的手伸向他,“你還沒給錢!”
易夢凡有生以來第一次尷尬的想遁地,眼光投向幾米之外的長龍,卻是不見紀晶晶,心裡一驚,將紙盒往櫃檯上一扔就跑。
“喂,你這年輕人,怎麼回事?沒錢買什麼東西啊!看你穿的人模狗樣的,別是偷……”聲音突然卡住。
易夢凡森冷的目光成功的讓她住嘴,重新在人海中搜尋紀晶晶。
他生的高大,比尋常的高個子還要高出大半個頭,縱是如此,放眼望去也沒有看到紀晶晶。心緊張的揪在一起,突然聽到後方傳來喧譁聲,人潮洶湧迎面而來。
他轉過身望去,便見四面八方的人潮一致湧向十幾米之外的高臺,不時聽到有人興奮的大喊,“倒計時開始了。”
嘈雜的吶喊聲,尖叫聲,震的鼓膜生疼,他好似聽到紀晶晶的大嗓門,卻是轉瞬淹沒在人海中。他對著人海大喊她的名字,並沒有預期的回應。
突然之間高高看臺之上擁在一起的人們突然像落入了旋渦之中,拼命的向一箇中心點洶湧奔流,中心處的人越來越多,越來密集,漸漸傳出了呼救聲,慘叫聲,與此同時,藍絲絨般的夜空中綻開了朵朵絢爛煙花,煙花綻放的聲音掩蓋了旋渦中心的慘叫,濃濃的硝煙味蓋過了瀰漫的血腥味。
易夢凡狂奔,卻是費盡力氣也沒能找到紀晶晶,直到嗚嗚的警笛聲傳來,他的心往下沉,無力的望向高臺。
她會在那嗎?他不敢想,步子重的邁不開。
半個多小時候之後,擁成一團的人終於漸漸散開,不斷的有人從他身旁經過,不時有人碰到他的肩膊,卻又立刻有新的行人成為他的支點。
一個個血汙狼藉的人被從高臺上抬下送進救護車。
他呆呆的望著,直到一把長長的頭髮出現,它們屬於一個年輕的身體,鮮紅的大衣袖口鑲著絨絨的白毛,白色的長靴丟了一隻,由著兩個穿醫生服的男人像是抬物件一樣抬著。長髮就那樣垂著,掃過地面。
易夢凡像是被定住,胸口像是有隻無形的手拉扯著心臟,像是要生生的扯出胸腔。他撲了過去,一把抱住那個身體,血汙糊住了臉龐,看不清面容。
“這是你朋友嗎?”其中一個醫生說。
易夢凡不敢去擦她臉上的汙痕,生怕……露出那張熟悉的臉,只是緊緊抱住嬌小的身軀。
“請節哀!”兩名醫生見死者有親屬,習慣性的出言安撫。
“閉嘴!”易夢凡冷冷的打斷,“叫金民康來,我要她活!”
金民康是民康醫院的院長,也是國內最著名的外科醫生。兩個醫生聞言愣怔住,“先生,這位女士已經沒有生命跡象,就算金院長在,也迴天乏力。”
“我讓你叫人!”易夢凡雙眼迸射出吃人的目光,醫生見慣了這樣悲痛失常的親屬,只當他受不住打擊精神失常。
兩個醫生互看一眼,悄悄走開。除夕之夜,辭舊迎新,生離死別。作為醫生更多能做的,不過是抬屍工。麻木嗎?更多的是無奈吧。
易夢凡將人抱起來,理智已經不在,腦子裡一片空白。好像有千斤重鍾帶著鋼刺一下一下的扎向心口。痛的無法呼吸!
痛到極處,他好像還能聽到她的聲音,撒著嬌說:“人家要堆雪人嘛!”
好像還能聽到她說:“易夢凡,我愛上你了,我不想再給你當保姆。”
似有溫熱的液體從眼眶中湧出,鹹鹹的落進嘴裡。
“笨蛋,我幾時將你當保姆了。”他抑制不住的淚流滿面。
“夢凡,夢凡,夢凡……”為什麼他還能聽到她在叫自己,那麼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