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之後,如宮女暗殺皇帝這種小打小鬧固然偶爾發生,可今天這樣的事情卻是第一次。在申時行心裡,與其這時候貿貿然跟著蹦躂,還不如做好人臣本分,省得來日最終得勝的那一頭細細品評,認為你不夠純臣,到時候反而倒黴!
申時行的吩咐在有些蠢蠢欲動的人頭上澆了一盆涼水。在這種時候,低品官員的賭博心理那是非常強的,如此一個很可能一飛沖天的機會,卻硬生生被人按了下來,自然不免會有怨言。可申時行緊跟著吩咐人傳出來的話,卻讓寥寥幾個暗中打算串聯一下,倒逼這位閣老就範的人一下子蔫了。
“若有誰敢趁亂行不法事,我就是拼著日後這官不做,也要揭他嘴臉,讓他聲名盡喪,除非你們先殺了我!”
申時行摁住了內閣,內閣對面的文華殿以及這附近的一連串附屬建築,在不遠處那喊殺和喧囂聲中,就顯得格外靜謐。申時行不安地等待著結果,知道不管最終如何,後世肯定會有人詬病他的膽小,說他這按兵不動是為了明哲保身,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僅僅是太監捲進去,那麼事後如果兩宮能夠重歸於好,只要殺幾個太監就能夠了事了,可如果是內閣以及文官卷進去,那麼可真的是要牽連無數,到時候他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痛罵的。
是被人罵明哲保身好,還是被人罵獻媚諂附好?他寧可前者,也絕對不能容忍後者!
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申時行猛地聽到外間一陣動靜,轉身看去時,一箇中書舍人已經跌跌撞撞衝了進來,聲音顫抖地叫道:“閣老,皇上有命,說是……請您去慈寧宮。”
申時行面色大變,隨即發狠問道:“來的是誰,可曾見過?可有皇上手諭?”
那中書舍人一貫見申時行和藹可親,沒什麼架子,此時差點被那兇狠的表情嚇了一跳,退後一步方才結結巴巴地說:“下官……下官沒見過。沒有……沒有手諭。”
“深夜闖禁宮,又不是常來內閣傳話的中官,更沒有聖上手諭,就算是真的聖命,我也不敢奉詔,更何況如今根本不知道是否聖命?你去回覆來人,慈寧宮乃是聖母所居,別說深夜,就是白天,也不該外臣亂闖,恕臣不敢奉詔!”
當那個白跑一趟的小內侍匆匆回去,打算傳達申時行的答覆時,他還沒到慈寧宮前的義平門,就發現那邊廂全都不是之前的熟悉面孔,一下子就意識到之前沿途招攬人手,沿途叫開宮門到慈寧宮除逆的小皇帝,似乎是已經遭到了鎮壓。原本還滿腔怨憤打算告申時行黑狀的他,這下子根本就連一丁點的氣性都沒了,慌忙沿著陰影處一溜煙逃跑。
好在這時候慈寧宮義平門前的那些人全都是以防守為要,還根本沒時間清理可能散落宮中的某些人,真的叫這個見機很快的傢伙跑掉了!
小人物跑得掉,大人物卻不可能臨陣掉鏈子。
馮保在去向李太后哭訴之前,就已經吩咐了心腹黨羽,利用自己身為司禮監掌印的優勢,在宮城中預先佈置了一些人手。可是,他怎麼都沒想到,朱翊鈞會來得這麼快,這麼氣勢洶洶,更沒想到沿途好幾道宮門處在聽到小皇帝的嚷嚷聲之後,都會開啟宮門放人進來,還有不少人加入到附和小皇帝鋤奸的隊伍。
文官們能夠被申時行摁下賭大運的心思,宦官們卻不一樣。當初為了進宮,連那最可怕的一刀都已經捱過了,成了刑餘之人,現在還怕拿腦袋賭博?
哪怕這宮中連把菜刀都沒有,可剪刀,板凳這些簡易兵器卻還是有的,慈寧宮義平門前的一番大戰,那真的是相當恐怖。到最後,頭上還纏著一圈白棉布,整個人還虛弱的馮保聽到情況不妙,而李太后下令慈寧宮上下全部出去,直面小皇帝,他乾脆橫下一條心,硬著頭皮跟了李太后出來不說,還站出去對著朱翊鈞痛心疾首擺事實講道理,一副苦心勸諫的模樣,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