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會雖說和歙縣戶房司吏劉會的名字只差一個字,但年紀卻大將近一倍,和錢觀察那陰沉的面相比起來,此人要顯得俊朗許多。畢竟,南直隸巡按御史那是都察院一等一的美缺,形象也是很重要的,等這一任回去之後,升官如同坐火箭,比兵備道品級低,但說不定五年十年後卻可齊頭並進。如今兩人官階相差好幾級,可相見卻赫然平禮,至於錢觀察那是什麼心情,反正劉世會絕對不會放在心上。
“葉知縣明日就打算重新坐堂?”
“是,其實下官只是雙足不利於行,而且此前遵醫囑禁食多日,即便如此,也並不曾耽誤縣衙政務。”葉鈞耀一面說,一面殷勤地拉過李師爺說,“這幾天來,每日早中晚三堂的政務,方縣丞匯總過來,晚上李師爺都會親自稟報給我,然後根據我口授一一批示,可以說,實在是委屈了方縣丞,他說是署理,其實不過是上傳下達的中間人而已。也多虧方縣丞深明大義,李師爺內外贊襄,這才能夠平穩度過這幾天。”
說到這裡,葉鈞耀又看向了汪孚林,那眼神比看親兒子還要親切:“而若不是孚林首倡,歙縣眾多仁義之士開設義店,歙縣的夏稅絕不會這麼早收齊!”
直到這時候,舒推官方才發現對面的汪小秀才對自己微笑著點了點頭。
在所有人都在關注什麼打砸米行,什麼搶生意抬價壓價風波的時候,歙縣的夏稅……竟然已經收齊了!(未完待續……)
第一七一章 騙死人不償命!
葉鈞耀說的夏稅,當然不是狹義上只包括麥、茶、絲絹的夏稅,而是還包括了夏租、分成兩季的歲辦和歲貢、以及軍費。由於其中絕大多數收的都是銀子而不是實物,所以,在打通糧食變現成銀子的渠道之後,最後那兩三成也就加快了進度,一舉收齊。
即便錢觀察收了舒推官的好處,想著推人一把,同時在徽州一府六縣起自己的一點權威,但此刻面對徽州一府六縣中率先完稅的歙縣之主,哪怕葉大縣尊是病了兩次,而且每次都是在節骨眼上,他也沒法再繼續挑刺。最最重要的是,劉世會當著他的面,對葉鈞耀的病倒不忘公事,以及率先完成收稅之舉,表示出了深深的肯定。於是,他沒有去看舒推官那張死人臉,竟是捏著鼻子讚賞了葉鈞耀幾句。
可他今天氣勢洶洶興師問罪,卻很可能要一頭撞上那個最兇悍的海筆架矛頭上,他終究沒法勉強自己繼續杵在這兒,硬撐著說了幾句場面話,隨即就以察院另有要事,立刻告辭離去。
撐腰的人都走了,舒推官頓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偏偏在這時候,葉鈞耀還緊緊握著劉世會的手,用誠懇到了極點的表情說道:“劉巡按,我這個歙縣令上任之後便沒有太平過,究其根本,全都是從夏稅絲絹起。劉爺公正無私,既然又是素有剛正廉明之名的撫院海爺過問,還請一定要把我整理的這些東西一併回稟海爺,給我徽州一府六縣主持公道。免得從上到下焦頭爛額。”
若是讓劉世會自己做主。他是堅決不幹的。這種萬年大坑誰跳誰倒黴。可葉鈞耀口口聲聲往海瑞身上推,他就乾脆應了下來。反正債多不壓身,蝨子多了不用愁,海瑞自從上任應天巡撫之後,答應的亂七八糟的事多去了,不多這麼一樁。他此次的任務是受命過來訪查,不是決斷,把該收集的各種資訊給帶回去。海瑞管就交給海瑞,海瑞也管不了,那他也就沒辦法了!
所以,瞅了一眼金寶和秋楓分別捧著的那沉甸甸的兩大袋資料,一看便是用了十分心思的,劉世會對葉鈞耀這半年以來的縣令任期評價相當不錯,在葉鈞耀拄著柺杖硬是要送他出去時,他直截了當地說:“葉知縣先養病要緊,你這半年勞心勞力,段府尊看在眼裡。南京戶部和撫院都院也都看在眼裡。”
“為國分憂,為民做主。那都是分內事。”葉大炮最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