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尊,這是杜騙新書第一卷,我殫精竭慮方才寫完了,還請縣尊斧正。”
這套書關係到自己上任以來最大的一樁政績,葉鈞耀若不是自己太忙,再加上一縣之主寫這個不算太合宜,最大的功臣汪孚林年紀太小不能服眾,也不會把偌大一樁名聲送給馮師爺。所以,他立刻接了在手,興致勃勃地開始一張張看書稿。
而馮師爺則趁機對汪孚林說道:“孚林,南明先生此次起復鄖陽巡撫,實在是眾望所歸,我本待親自去道賀,可之前埋頭寫書,再加上學宮之中千頭萬緒,一直都沒抽出空來……”
話才開了個頭,汪孚林就猜到了結尾,馮師爺不外乎是希望他能夠帶其去一趟松明山,見上汪道昆一面套套近乎,當然最重要的是,想當初他可答應過馮師爺,請汪道昆為這《杜騙新書》寫個序!他兩日之間來回一趟松明山,眼下實在不高興大熱天裡再奔波一趟。但不管怎麼說,他還只是一個隸屬於歙縣學宮的小秀才,馮師爺那是直管上司,他以後有求於人的地方還多的是——比如歲考——所以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趁著汪道昆還沒走,他得狐假虎威把自己的根基全都打牢了再說,接下來收拾爛攤子的時候,心氣也能平一點。
馮師爺對汪孚林的態度自是高興得很,接下來,他就把全副精神都放在了看書的葉鈞耀身上。畢竟,他雖說已經是日以繼夜,這才完成了這洋洋灑灑數千言的杜騙新書第一卷,可都是聽人講述的案例,又要注重教化,所以具體成果如何還不太有把握。尤其是葉鈞耀看書時不出一言,他更是忐忑不安,當突如其來傳來啪的拍桌子聲時,他差點沒嚇得魂飛魄散。
“好!”
葉鈞耀簡直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杜騙新書》第一卷就是根據歙縣這連環詐騙案改編的,生動詳實,而且突出了他這個縣令的決斷之功,下頭吏役的奔走破案之勞,最終還提到了他的大度不爭,這簡直是一口氣往他臉上貼了無數金子!抬頭看到汪孚林扶著馮師爺,他壓根沒想到是被自己嚇的,有些納悶地挑了挑眉,隨即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汪孚林。
“孚林,這隻字不提你的功勞,是不是有些……”
“縣尊,這是我特意求馮師爺的。我一個縣學生員,已經因此被舒推官指責不務正業了,若要挑明我參與此事的正當性,還要把舍妹被騙的事情揭出來,那豈不是因小失大?再說,縣尊親手題字,把我那兩句門聯給掛到了紫陽書院門前,這種天大的殊榮已經有了,怎還敢在書中再爭什麼名?”
嘴裡說得大義凜然,汪孚林心裡卻在想。這要是回頭《杜騙新書》被推廣開來,無數騙子都知道歙縣有個小秀才汪孚林曾經壞了一大堆人的財路,他回頭還要不要出徽州府了?
汪孚林替自己解釋了此節,又得到了縣尊的擊節讚賞,馮師爺老臉放光,自然更加高興。眼見縣尊留下書稿,說還要慢慢品鑑,他就知機地不再騷擾,告辭離去。當然,臨走前,他沒忘了先和汪孚林再次敲定了明天同去松明山見汪道昆。而馮師爺前腳剛走,葉鈞耀也想起了這一茬來,當下有些扭扭捏捏地說:“孚林,南明先生不日就要起行前往鄖陽,你覺得,本縣是不是也該親自登門道賀一聲,權當送行?”
之前葉明月也提過這事,所以此時此刻葉縣尊提出來,汪孚林當然不會有任何意外。他幾乎是習慣性地往屏風後頭瞟了一眼,暗想這會兒那個小丫頭會不會又神乎其神地穿窗而過,在這屏風後頭貓著。奈何縫隙後頭瞧不見衣裙影子,他又不可能繞過去偷窺,因此竟是先走神了片刻才開口。
“說實話,我回鄉也沒見到南明先生。”點了一下客人太多,汪孚林方才繼續說道,“縣尊是一縣之主,日理萬機,去跑松明山這麼遠的地方,而且還是在夏稅的緊急關頭,被別人看起來就有巴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