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逐漸平息了下來。
而汪孚林見其如此有威信,心下自也稍安,忍不住開始惡意地揣測,若督學御史謝廷傑真的被人哄走,放了這麼上百號生員鴿子,到時候會是怎樣一個情景。反正他如今既然保住了秀才功名就心滿意足,才懶得去白首窮經繼續征戰科場。有事兒子服其勞,指望他下場,還不如指望金寶去斬將奪旗來得實在!不過他須臾就不敢幸災樂禍了,要知道,若真的謝廷傑不來,判斷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又建議傻等的他,回頭說不定會被遷怒。
真是兩難啊!
隨著時間的推移,日頭漸漸升高,就連程奎也有些不安了起來,和吳家兄弟不停地交頭接耳,更不要說別的生員。而朱朝聘見汪孚林帶著書童站在稍遠之處好整以暇地東張西望,倒是佩服其定力。就當這種不安又有轉化為嘈雜之勢的時候,有人突然嚷嚷了一聲。
“看,是大宗師出城來了!跟著的是府學裡那些五縣生員!”
果然有陰謀!
程奎氣得臉都青了,左右吳家兄弟也全都罵了一聲卑鄙。至於剩下的歙縣生員們,有的心有餘悸,有的罵罵咧咧,可眼看大宗師就要過來了,他們只能按捺下某些衝動。而汪孚林則是順手整理了一下著裝,挪動腳步混在人群末尾。
生員們大多帶著書童或隨從,此時這些僕隸們都群集在另外一處等候主人,只有秋楓緊隨在汪孚林身後。發現前頭被其他生員堵得嚴嚴實實,他忍不住低聲問道:“小官人為何不和程公子吳公子他們一起?”
“你都說了他們今年要下秋闈考舉人,乃是歙縣生員之中的翹楚,我這個道試吊榜尾,還沒經歷過一次科考的,憑什麼去和他們並列?”汪孚林頭也不回,獨自在末尾閒庭信步,“等別人把該說的話說完,我再上去拜謝一下大宗師的正名之恩,這樣才有分寸。”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會兒歙縣和其他五縣生員甫一相見,說不定就會冷嘲熱諷齊飛,他何必站在前頭拉仇恨?
秋楓卻很不理解汪孚林的懶散。作為一個秀才,科考且不必說,就是往日文會詩社,誰不是力爭上游?眼下這種給大宗師送行的當口,如若能夠出採,轉眼間就能名揚徽州府,屆時富商大賈也好,官宦顯貴也好,全都會延請為座上嘉賓!
正如汪孚林預料到的那樣,這一場給大宗師的送行,確實已經演變成了明爭暗鬥。向謝廷傑行禮之後,程奎就蜻蜓點水地戳了一下剛剛的調虎離山之計,旋即就遭到了婺源生員程文烈的反駁。
就只見這兩位同為程氏的年輕士子唇槍舌劍,參與進去的人越來越多,到最後還是朱朝聘看不過去,岔開話題送了一首送別詩,其他人方才醒悟到大宗師當面,連忙把早早預備好的各種吹捧詩詞一股腦兒都捧了出來,順便抬高自己,貶低別人。
然而,謝廷傑為官十幾載,今次不得不回徽州處理這樁棘手的功名紛爭,再加上之前和葉鈞耀那場徽州府衙之行,他從知府段朝宗的暗示中,已經明白了某些緣由。可笑的是葉鈞耀因為初上任,根本不明白這次差點引火燒身的主因是什麼,只知道在知府面前吵嚷著主持公道,結果可想而知。不過他也因此躲過了一場最大的麻煩,這也多虧南直隸有三個巡按御史,他只管學政,否則這次根本脫身不得。
此時此刻,這些阿諛奉承縱使再悅耳,他仍然有些走神。隨眼左右一掃,他發現那個年方十四便已升格當爹的小秀才並不在跟前,突然若有所思地問道:“汪孚林何在?”
呆在後頭,前頭那些亂七八糟的詩詞一句句傳來,汪孚林聽在耳中,發現一首接一首,沒個完,又想到今日來了整整一百多人,也不知道多少人要上去獻詞,他登時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