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盧十三終於忍耐不住,一口喝住了嘀嘀咕咕的小舅子,這才滿臉尷尬地對汪孚林拱手施禮道,“汪爺見諒,都是我慣壞了這小子。”
“無妨,君子愛財取之以道,安置海盜花掉了不少銀子,但估計還能剩個兩三千兩,實在不行,我就去向潮州府的那些商人們化化緣。總之,偌大一個臺灣,你們幾千人上去就猶如水滴撒入大海,沒錢不能收買人心,更不要說定定心心地開發經營了。更何況,這麼多年來,陸陸續續遷居臺灣的島民只怕也有成千上萬,稍有不慎被人煽動起了情緒,你們就會立足艱難。所以千萬給我記住了,朝廷既然這幾年不指望臺灣縣能有稅收,那麼,收民心才是第一……”
汪孚林對杜茂德和盧十三石陸面授機宜的時候,秀珠已經再次來到了黑屋。和上一次來時相比,這一次她故意弄出了很大的動靜,手中乾脆提了一盞琉璃燈籠。到了彼此相對的林道乾和林阿鳳看押之地,她就對著林道乾那牢房的方向直截了當地說道:“林道乾,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朝中剛剛有明旨下來,說你殺戮無數反覆無常,所以將在潮州府市行刑。你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就剩最後幾天了!”
林道乾還沒什麼反應,林阿鳳卻倒吸一口涼氣。然而。他總不成去問秀珠。林道乾少不了要挨那一刀。他是不是也要陪綁?正在他躊躇之際,卻只聽對面牢房中傳來了低低的笑聲,那笑聲越來越大,到最後竟是狂笑。正當他覺得林道乾大約是受不了那刺激失心瘋了的時候,卻只聽到林道乾的笑聲突然停了,緊跟著就是一個低低的聲音:“丫頭,既然是最後一次來,那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若是旁人,生怕林道乾死到臨頭卻耍花招,定然不理會,可秀珠此時正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再加上頗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衝動,乾脆徑直來到了木柵欄邊上。就在那一瞬間,她只看到一隻手猶如閃電一般伸了出來,死死拽住了她的胳膊。被那股大力一拽,她整個人身不由己地貼在了木柵欄上,竟是有一種幾乎窒息的感覺。可是。她沒有呼救,也沒有別的舉動。只是就這麼盯著林道乾那彷彿擇人而噬的眼睛,竟是出乎尋常地鎮定。
面對面色沉靜的秀珠,林道乾把臉死死貼在了木柵欄上,一字一句地說道:“放心,我就算想拉人陪葬,也不會拉上你。”
他的聲音一下子壓得極低,如同呢喃似的說道:“當年佔據南澳島的吳平敗亡之後,我曾經佔了南澳為根基,和官兵周旋過許久。我那時候得到了一張圖,說是什麼傳聞中的吳平遺寶,我還以為能有幾十萬上百萬,可尋根究底,挖出來總共也就是十幾箱子金銀,我就運回潮州府老家埋藏了起來。幾次東山再起都是靠著這些,現在大概沒剩多少了。”
見秀珠臉上絲毫沒有得到意外之財的欣喜,反而眼神如止水,林道乾突然再次笑了起來,旋即低聲說道:“若是你覺得那個巡按御史汪孚林值得信賴,不妨告訴他,給你自己換個好婆家。從前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被我滅口了,東西就埋在澄海縣城郊……”
最後幾個字輕得幾乎很難分辨,說完之後,林道乾這才鬆開手,退後幾步一屁股坐下,隨即竟是直接躺倒了下來,再也沒有朝秀珠看上一眼。
剛剛被拽住右手的時候,秀珠左手已經按住了懷中的匕首,卻不是想傷人,而是打算萬一被挾持,她就一刀刺喉自己死了算了,也省得日後愁腸百結。所以,對於林道乾附耳說什麼寶藏,她幾乎一個字都不信,可當林道乾說完之後鬆開手就這麼坦然退去,她又覺得整個人渾渾噩噩異常茫然。發覺自己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索性深深吸了一口氣,就這麼徑直轉身離去。
“等一等!”她還沒來得及走開幾步,身後就又傳來了這麼一個聲音。
發聲叫人的卻不是林道乾,而是林阿鳳。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