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高興,總不成我希望繼任的是個殘暴之人,非得推翻前任的政令,那才心滿意足吧?這是我的心裡話,公公明鑑。”
馮保不動聲色地聽完,這才又問道:“你在六科廊也快呆了一年,汪孚林在都察院任掌道御史則是超過一年,你倆同年及第,年資相仿,他已聞名天下,你卻還聲名不顯,雖是至交好友,你就甘心一直被他甩落在身後?又或者是聽他指使,做個影子?”
這是什麼意思?
程乃軒一下子只覺得原本鬆弛的神經繃緊了,心裡生出了一個本能的預感。馮保好像是在挑唆他奮起直追,和汪孚林分庭抗禮?馮保是覺得,他一貫的懶散不正經,只不過是不甘心之下的破罐子破摔?
別看程乃軒往日嬉皮笑臉,此時腦筋飛快開動起來之後,卻是倏忽間就擺出了好幾種應對方案,好幾種不同的猜測。比如說馮保是想收買自己打探汪孚林,比如馮保是想挑唆自己上書彈劾誰誰誰,又比如……
可到最後,他卻還是垂下眼瞼,用非常平穩的語氣說道:“公公說笑了,我和汪世卿情同兄弟,他名聲大,我只有為他高興。至於做什麼影子更是談不上,為朋友兩肋插刀而已,更何況汪世卿只讓我幫了他一點小忙。我這人沒什麼大野心,從前做夢都沒想到真能一舉考中進士,可就算是及第之後,也沒想到能夠進六科廊。能有現在這官職,我已經很滿足了,從來沒想過和汪世卿去比。”
馮保卻彷彿對程乃軒這表態非常滿意,呵呵笑道:“汪孚林能有你這樣的好朋友,實在是運氣不錯。”
可誇了程乃軒一句之後,他突然話鋒一轉:“自從張太嶽為首輔,我這個司禮監掌印從來就沒有在他的票擬上駁過回,全都是照著批紅。就是先頭鬧騰的那些事,也正是防著有人在他離京期間耍花招。當初張太嶽因為遊七胡作非為清理門戶,如今我也拿掉了身邊的徐爵。但是,如今遊七徐爵盡去,他也好,我也罷,身邊人不免不能盡信,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不明白……才怪!不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嗎?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難不成讓我頂替徐爵當你的門客?開什麼玩笑,你肯我還不肯哪!
程乃軒在心中瘋狂腹誹,臉上卻彷彿因為徐爵被除而錯愕,好一會兒方才說道:“元輔和馮公公馭下之嚴,著實令人佩服。”
“汪孚林曾經再三對張太嶽請辭掌道御史,在都察院雖屢有驚人之舉,可更多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你也滿足這位子,兼且你進六科廊之後,並未逞強冒進,以求一夜成名,在掌印都給事中面前更是不大表現,想請假就請假,倒是真性情。我今夜來找你,只為一件事,若日後我和張太嶽之間有要事相商時,你給汪孚林帶個信。想來你們堂堂進士出身,如今又身居科道,總不比逃軍家奴之流私心重。”
這是讓他和汪孚林去當張馮二人之間的橋樑?這是開玩笑吧?
程大公子那張臉貨真價實呆得猶如木魚。他那發懵的蠢樣看在馮保眼中,換來的卻是莞爾一笑。
然而,程乃軒終於還是忍不住把憋在心裡的這麼一句話給問了出來。
“馮公公就不覺得,您親自出入六科廊也是一件很顯眼的事情嗎?”
馮保今天過來,說這番話,仍然是一個試探,畢竟他對程乃軒從前關注並不算多,如今要說驟然託之以大事,那就簡直是兒戲了。然而,聽到程乃軒不是興高采烈答應下來,而是覺得這麼做風險不小,他覺得自己看人眼光還不錯的同時,卻也不免有幾分慍怒。
“六科廊總共六個掌司,全都是出自我門下,更何況司禮監夤夜派人入六科廊送奏本,也是常事,你以為我會隔三差五到你這溜達一圈?”
不常來就好!真要是被人撞見,我豈不是也要沾染上閹黨名聲?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