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就絕了讓他經商的心,只盼著他將來的兒子之中有人能有這樣的經商頭腦。
馮保對程乃軒的道謝自是意料之中,當下便輕描淡寫地說道:“潞王殿下雖說沒有就藩,但慈聖老孃娘對他極其愛重,所以連續請了兩年,每年淮鹽五萬引。只不過他尚未開府就藩,這些鹽引本來都是內官打理,把錢入內庫就行了,但內官畢竟不如鹽商。這一筆鹽引,如若我交給令尊打理,他原本岌岌可危的徽幫鹽?祭酒位子,就穩住了。”
這還真是一個不得了的誘餌!
別說剛剛程乃軒就後悔自己推搪得太像拒絕,很可能會觸怒馮保,這會兒他知道就算是個鉤子自己也得吞進去,更何況是鉤子上還釣了塊香噴噴的誘餌。於是,他在沉默了一陣子後,就苦笑道:“馮公公但請吩咐吧,只要能做的,我無所不應。”
當次日傍晚,程乃軒回到家裡之後,他一如既往到屋子裡貼著妻子的腹部聽了聽孩子的動靜,說道了一會兒閒話,晚飯過後方才溜達到了汪孚林那兒。鑽進好友那熟悉的書房後,憋了一天一夜的他如同倒豆子似的,將昨夜和馮保的見面和對話一五一十都說了一遍,末了方才一拳捶在桌子上。
“我就想,別說是我,就說是你,有什麼他能看重的?就算他和元輔一個沒了徐爵,一個沒了馮保,還能想不到辦法聯絡溝通?原來他是看中了你在元輔那邊的人脈,看中了你和王紹芳的好關係,看中了你和殷正茂是同鄉,這樣萬一遇到他和元輔意見相左,我敲邊鼓,你來影響元輔的決斷!而且,我覺著他一開始與其說是試探我,還不如說是想勾起我和你競爭,你有元輔,我自會漸漸靠向他,如此一來,透過你我,元輔的動向他就可以瞭若指掌。”
“說是內外一體,宛若一人,可到底是兩個人,那麼想法就不會完全相同,更不可能完全一條心。當然未必馮張就離心了,只不過是咱們這位馮公公,因為之前那些事情,危機感意識太強。”
汪孚林一面說一面摸著下巴,覺得自己一直這麼高調,成果不小,可負面的效果也不少。這不,張宏已經把他當成了線人,現如今馮保又找上了程乃軒,他們這算是兄弟聯手無間道嗎?而且,程老爺那邊是真的遇到了危機,還是因為馮保的關注而故意讓其遭到了危機?許老太爺那邊不是號稱三個兒子已經分家了嗎,許二許三那兩個沒用的又怎會勾搭上了晉商?是了,想當初他在西湖上偶遇許二老爺的時候,這傢伙正是和張泰徵在一起!
“雙木,這事怎麼辦,和我爹打個招呼?然後咱們假反目?”見汪孚林臉色一僵,程乃軒頓時笑了起來,“反正你和你伯父來過這一場,咱們再來也不是很正常?”
“戲演一次是好戲,演第二次就是差強人意,第三次那就是爛戲了。我和伯父已經演過兩次,要是你還來,你以為滿城都是傻子?再說了,馮公公要的是你從我這套訊息,要是我們鬧翻了,你從哪裡弄訊息?非但不能鬧翻,咱們還得越發親密無間,這樣你在那邊才有價值。”
“更親近?我們都已經是同鄉兼同年兼好友了,你的大姨子還是我媳婦的嫂子,還怎麼親近?要不,我們結個兒女親家?”程乃軒越說越覺得好,見汪孚林臉都黑了,他就笑眯眯地說道,“放心,我不到外頭吹,萬一馮公公再找我,我對他這麼聲稱,那總可以的吧?”
汪孚林已經懶得和這傢伙打嘴仗了,至於出賣愛子,那更是提都不用提,當即岔開話題道:“還得和你說一件事。咱們兩家本來如同鐵桶,如今出了你這麼一件事,看來,接下去也許很難避免被廠衛摻沙子,你有個預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