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蟲而已。
對於張四維心中的憤恨不甘,那內監自然不會了解,他對張四維這番言語很滿意,微微一笑便不再多言。緊跟著,張四維便試探性地提到,張居正仍是上書請回鄉守制,既然他和呂調陽早就率先提請奪情,可吏部尚書張瀚這個天官既然不願意出面,可否讓科道上書挽留。此話一出,他就見那內監露出了挺微妙的表情,竟是就這麼反問道:“張閣老心中,可是有什麼好人選?”
張四維心下險些都罵娘了。你一個小小的司禮監寫字文書之類的低品內監,遇到這種事,不應該回去原封不動地將自己這話告訴馮保嗎?他總不能直截了當地把汪孚林的名字報出來吧?就在他臉色平穩,扯動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打算隨口報出兩個張居正親信的名字時,突然就只聽那內監開口說道:“看來張閣老訊息還是不夠靈通。你不知道麼?通政司剛送來訊息,都給事中陳三謨,御史曾士楚以下多人,上書請留首輔大人。”
沒想到科道言官之中的張居正黨羽竟然動作這麼快,張四維頓時一顆心狠狠抽搐了一下。有這麼多人打頭,接下來汪孚林若是附議,在這麼多人當中也不顯眼,難以讓其成為話柄;而汪孚林若是不附議,有其和汪道昆爭論反目的事情在前,張居正也絕不會怪罪於他。以他對汪孚林的瞭解來看,後者可能性更大!
這小子竟用這種不留下任何字證的方式,就成功撈到了張居正的信賴!
儘管張四維多年混跡官場,臉上沒有露出半點痕跡,但那無聲無息垂下眼瞼坐在直房角落,彷彿睡著了的內監,除了進門之後先後說了幾句話,剩下的時間卻實在是太沒有存在感了,他即便竭力提醒自己要注意屋子裡還有個外人,可當前去張府的中書舍人回來,帶了張居正的口信,道是要將南京左僉都御史王篆調任刑部擔任右侍郎的時候,他還是為之色變。等他意識到那內監還沒走看了過去時,卻發現對方正似笑非笑看著自己。
無論怎麼腹誹馮保怎麼派了這麼個人過來,張四維卻也已經來不及後悔。他立時按照張居正的意思將那幾道票擬起草完畢,匆匆整理了其他奏疏和票擬交給了那內監,眼看著人笑眯眯地和那中書舍人一道出了直房,這才跌坐了下來,心裡不由得反省連日身心俱疲,以至於竟然在人前露出了破綻。
不過還好,他沒有指名道姓說出汪孚林的名字,對於王篆的任命也能夠用純粹的錯愕來搪塞過去,大不了他接下來便修身養性,做個老實的應聲蟲!
司禮監公廳,當那內監進門之後,卻吩咐後頭的小宦官先把奏疏和票擬放在一旁的案上,等人垂手退下,他才上前雙膝跪下磕了個頭道:“老祖宗,我依著吩咐去了張閣老那兒,把科道留首輔的訊息告訴了他之後,便在他直房等著奏疏和票擬。後來去首輔大人那兒的中書舍人回來,除了幾條人事任命之外,尚有起南京都察院右僉都御史王篆為刑部右侍郎這一條,我看張閣老吃驚不小。”
“別的呢?”
“他先前主動先提了是否要請科道留首輔,聽我提到已經有十三人上書,這才大吃一驚。前後兩次吃驚,我也吃不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只不過,因為我呆在直房,他看上去似乎頗為緊張,到後來才忘了我在。”說到這裡,那內監稍稍停頓了一下,聲音卻一下子壓低了許多,“我覺著,張閣老好像並不是如同他看上去對首輔大人這麼恭順。”
“那是自然,若真的恭順,又豈會想著剪除譚綸羽翼,幫著他的舅舅王崇古謀算兵部尚書的位子?”馮保嗤笑一聲,又問了那內監一些在張四維那裡觀察到的一些細節,等到人退下之後,他便忍不住細細沉吟,張居正讓人密切注意,高拱那裡都有些什麼人出入,這到底是暗指什麼意思。
要說張居正痛恨高拱吧,卻還勸他說是高拱久病在床,若真的死了,就不要計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