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雖說咬死了不承認。可遊七也知道馮邦寧既是認準了,就很難放過自己,可沒想到這位馮公子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他定了定神,一字一句地問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誰?為什麼告訴我這個?”
“七爺不必知道我是誰,只需想一想,你是打算繼續留在馮府,時時刻刻領受折磨,還是願意假死逃過這一劫。”
遊七本來以為對方會遊說自己自殺,可一聽到假死兩個字,他登時心頭一動。但緊跟著便冷笑道:“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不成?這天底下哪有能瞞過太醫院的假死藥?”
“事到如今,七爺你還不肯賭一賭嗎?要知道。你腦子裡知道的那些關於首輔大人的事情,對於某些人是很重要的,活著比死了有用。再說,馮公公如今困在宮裡,馮邦寧不是那麼仔細的人,很容易騙,你難道不願意賭一賭?”
我平生最不願意做的事就是賭博……而且,我怎麼相信你?
遊七死死瞪著對方,心中盤算著出賣此人給馮邦寧之後,能不能用三寸不爛之舌,讓馮邦寧相信自己只不過是瞞著張居正對付汪孚林,絕對沒有挑起其與姚曠那場衝突。然而,當那年輕小廝從懷中拿出一瓶藥,就這麼放在他的面前,旋即竟是就這麼起身悄然出了門,他幾次張了張嘴想要叫人,但最終還是硬生生掐斷了下來。看著那瓶不知道代表生存還是死亡的藥,他只覺得異常糾結,足足好半晌才伸手抓住了東西,卻沒有立刻服用。
他的天人交戰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不久之後,便又有人悄然閃進了這屋子,躡手躡腳來到了他的面前。毫無反抗之力的他心頭大罵馮家真是如同篩子一般,誰都能過來見自己,可如今他身處險境,不得不抓住每一根伸過來的救命稻草,因而即便再惱怒,也不得不先聽清楚對方打算說什麼。果然,這一次的來人一樣是拿著馮邦寧打算怎麼對付他作為說辭,臨到最後,竟也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布包。
“這是砒霜,七爺,我敬你是條漢子,用不用隨你的便。”
他孃的,上一個還讓他假死,這個就直接讓他真死,連砒霜都準備好了!
遊七恨不得破口大罵,但眼下他已是心頭悚然,乾脆裝成心如死灰似的,一言不發伸出手去把那布包被扒拉到了自己的懷裡,直到對方也閃出了門去,這才最終恨恨呸了一聲。可是,這前後兩個彷彿是拉開了前來勸生又或者勸死的序幕,短短一下午時間,他連著迎來了五個訪客,其中假死的毒藥兩包,砒霜兩包,鶴頂紅一瓶,他看看身上都已經快藏不下了,這才表情扭曲地攥緊了拳頭。
他還只是落難,就有這麼多人希望他死!可既如此,他就偏不死!想到這裡,他便把東西全都一股腦兒藏在身上,隨即摸索著撕下了一塊中衣,隨即咬破手指,一字一句地往下寫。寫的時候,他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妻兒還在別人手中,只是一心一意地掙扎求存。可在他大肆發揮了一番王崇古和張四維對自己的籠絡買通之後,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咬咬牙往下寫了前後五撥人給他送毒藥的事,然而卻終究不敢說張居正半句壞話。
臨到末了,遊七不管三七二十一,索性連李太后的孃家人在自己身邊安排外室的事情也給一併寫了進去。至於從前那些送禮結交他的人,他在如今這種危急時刻根本就沒想起來,自然更不會去攀咬。到最後眼見一片中衣滿滿當當,再也寫不下了,這才悻悻將破口處處的手指塞進了嘴裡,暗想自己如若還有活命的機會,一定把這個交給科道某些一心求名的言官。
等到把這晾乾的中衣貼著心窩藏好,他才開始養精蓄銳等待明日,暗想到時若馮邦寧再要折騰他。他就將這幾瓶或真或假的毒藥一股腦兒全都交上去。
哪怕能取得幾天的緩衝時間也好!
然而。馮保不在。遊七又只是個失勢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