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之前遊七拼命想要拉他下馬,汪孚林巴不得遊七能在馮家多吃點苦頭再死。可是,他深知這種人還是死了才更穩妥。畢竟死人是不可能再捲土重來,煽風點火的。
殷正茂一下子眼睛大亮,暗悔自己怎麼就忘了這一點。然而,人在馮保手裡,他就算是戶部尚書,難不成還能把手伸到馮保那去滅口?
“大司徒也不用太擔心。不妨這樣。如果三日內,沒有遊七的死訊,大司徒就私底下去找首輔大人負荊請罪,悄悄把事情說清楚。但三日內,如果遊七死了,大司徒就當成事情沒有發生過,如何?”
直到這時候,殷正茂方才倒吸一口涼氣,用某種難以名狀的目光盯著汪孚林。這豈不是說。人在馮保手中,汪孚林也能想辦法滅口?
儘管他難以置信,但思來想去,他不得不承認這是沒選擇的選擇。張居正這個人精明強幹,如果真的知道他給其家奴送禮,哪怕嘴上寬宥,心裡說不定會結下大疙瘩。於是,他破天荒地開口承諾道:“如果賢侄真的能夠辦成此事。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大司徒言重了,都是歙人。何分你我?您要這麼說,還不如當成是我還之前承您餘蔭的人情。”
這話自然讓人聽得舒服,殷正茂只覺得原本糟透了的心情一下子好轉了起來,竟是硬留了汪孚林在家中用晚飯不說,還說會找汪道昆說話,消弭他們伯侄之間的矛盾。對於後一條。汪孚林就唯有苦笑了。
說實在的,他如今還算是都察院的人,可越來越覺得那些科道言官的不少彈劾都是吃飽了撐著,同時也不得不承認歷史上張居正謀求奪情固然有為了鞏固權位的關係,但另外一條恐怕就是不願意讓新政廢在某些清流手上。不願意人去政息。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張居正恐怕不會想到,那種剛愎自用,不擇手段的堅持最終卻落得一個人亡政息的結果!
所以,他漸漸覺得,要是汪道昆真藉著勸阻奪情來和張居正劃清界限,那實在是愚蠢極了。多少人默默不發一言,最終還不是仕途平順?
給殷正茂許了個大諾,汪孚林出殷家時,已經快宵禁時分了。
殷正茂非常體貼地派出隨從打著殷府的燈籠護送,而汪孚林一回到家裡,便發現葉鈞耀竟然正在坐等。他還以為老岳父是聽說了傳聞特意來問個究竟,卻沒想到葉鈞耀反客為主地屏退了他的隨從,旋即就拉著他低聲說道:“你知不知道,高新鄭病了,張四維命人暗中去探望他,收其文稿?”
汪孚林聽到高拱病了,還只是微微愕然,可當聽到張四維派人探望,收其文稿時,他原本到了嘴邊打趣岳父耳報神頗靈的話立刻吞回了肚子裡。
有些事他也許不記得具體年份,但有些事他卻還記得非常清楚。據說歷史上張居正在回鄉葬父的時候,特意去探望過高拱,兩人相見是不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他不得而知,但卻傷感多於怨恨。可就在高拱和張居正先後去世之後,高拱的《病榻遺言》付梓刊刻,一時間洛陽紙貴,對張家的清算也自此開始。
“這種極其隱秘的小道訊息,岳父打哪聽來的?”
“這個嘛……”葉鈞耀眼睛轉了轉,聲音就更低了一些,“我這兩年常常給恩師石麓先生寫信,這次是他在信上對我提到的。”
汪孚林登時瞠目結舌。葉鈞耀的座師是隆慶初年繼徐階為首輔的李春芳,非常實在的老好人一個,最終被高拱排擠而一再上書請辭,高拱這才得以正位首輔。可這位據說是致仕回鄉之後侍奉年過八十卻依舊在堂的父母,日子過得不要太優哉遊哉,竟然還如此留心國事嗎?
再說了,李春芳可是在揚州,高拱則是在河南新鄭,又不是正在毗鄰,李春芳怎麼會連張四維派人探望高拱,然後暗中收其書稿都知道?
“恩師就主持了那一屆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