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顏一點名他就來了!
此時此刻,寓居衛城一座民宅的他正在翻檢手中賬冊,眉頭擰成了一個結。這趟撫順關之行當然不是他一時起意,而是早早就得到張學顏親筆手書,這才突然殺過來的。果然發現不少疏漏之處。去年撫順守備裴承祖和把總劉承奕等人全都戰死於王杲之手,雖有王杲狡猾殘暴的緣故,但撫順關內部的問題卻不言而喻。只不過撫順關查驗身份倒是嚴格,他想要微服私訪,這寫有名字的路引卻一出去就露餡了,哪怕他只是新任。
寓居此地不過五日。他就發現張學顏讓他查問馬市抽分給賞,官馬等次查驗等等賬冊全都不齊,又或者缺損,問撫順守備趙德銘時,趙德銘苦著臉回答是新調任,而問把總李曄時,李曄又堅稱雖一直都在撫順關,之前卻不過擔著個世襲千戶的虛職,當初守備和把總是裴承祖和劉承奕。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一來二去,眼看拖得時間太久,他一想到會因此降低了張學顏對自己的評價,自然而然就窩著一肚子火。
所以,夤夜時分趙守備突然說是帶人來見,洪濟遠雖覺得意外,但還是第一時間命老僕帶人進來。可是,發現進屋的趙德銘卻還帶了另外一個人。他不禁挑了挑眉,卻仍是等到老僕退下。這才問道:“趙守備這是帶了什麼客人來?”
小北深知自己的偽裝也就能夠騙一騙尋常粗心的人,這樣一對一見客,面對的又是年近五十官場沉浮已久的老油子,還藏著掖著的話,萬一被人揭穿了就是自取其辱。因此,她便大大方方地說道:“妾身葉氏。外子去歲萬曆甲戌科三甲傳臚汪孚林。”
趙守備直接張大了嘴巴。他又不是瞎子,當然也看出了小北之前那女扮男裝,可壓根沒想到那真的是妻子!此刻他見洪濟遠眉頭緊皺,本待開口解釋,卻沒想到小北根本就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外子因還在守選。受伯父兵部侍郎汪南明先生之命,到薊鎮遼東一觀九邊形勝,之前跟著遼東總兵李大帥長公子到了瀋陽,而後方才來到撫順關,卻沒想到尚未到關口就遇到撫順關把總,也就是世襲千戶李曄帶人迎接,把我們請到了他家裡。外子被李千戶帶去撫順馬市了,我們住下之後,妾身卻發現李家有人窺伺動靜,用詞搪塞,不讓我等出門。說來也巧,在進撫順關的時候,外子僱的一個通曉番語的通譯碰巧發現李千戶身邊的一個人依稀像是他的族叔,從前曾經恃強搶了他的未婚妻,因為心中懼怕稟告了上來,妾身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因此便帶了婢女出來,拿著外子的名帖求見趙守備求助。”
趙守備聽著這一系列經過,只覺得匪夷所思,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而洪濟遠審視著鎮定自若的小北,卻突然開口問道:“既然李家人搪塞你等不許出門,敢問少夫人又是怎麼出來的?”
“翻牆。”小北旁若無人地吐出這兩個字,見趙守備已經完全呆成了雕塑,她方才彷彿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妾身自小野慣了,還請洪觀察不要見笑。”
人家如此坦陳,縱使洪濟遠心中一萬個腹誹,可那怎麼說都是汪道昆的侄兒媳婦,也輪不到他置喙。因此,有些尷尬的他只能重重咳嗽一聲,但腦子卻飛速尋思起了小北說的這一席話,最後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以你的意思,莫非李千戶留客不是為了好客,而是另有所圖?”
“洪觀察,外子前日傍晚剛到瀋陽,昨日清早啟辰,昨夜停留撫順城,今天抵達撫順關。外子又尚未出仕,除非有人快馬加鞭告知了李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