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嘿然笑道:“杜相公如何?”
“啊?”這次驚呼一聲的卻是鄭明先。可仔細想一想,他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個非常好的法子——除卻杜茂德只有秀才功名這一硬傷之外。但想來大多數有舉人功名的讀書人。是絕對不願意跑到那麼一個島上去的,可杜茂德畢竟這次再藏不住曾經在海盜中呆過的名聲。無論回鄉也好,賞官也好,反而都更難捱。可要是在別人都不願意去的東番當個官員,這卻絕對可行!可是,汪孚林就怎麼篤定杜茂德一定肯答應?
晏繼芳愣了一愣,隨即終於笑了:“汪賢侄。你真是算無遺策。好吧,這些先往後再說,我這就去調集船隻兵馬,先把人押回來!只不過,凌制臺現如今正在全力平瑤。這訊息是我讓人去稟告,還是你親自走一趟?”
“我親自去吧,但這聯署的事情,還要拜託晏大帥。”汪孚林一邊說一邊看了鄭明先一眼,因笑道,“鄭先生可否隨我一起?”
鄭明先想起上次想見兩廣總督凌雲翼,獻父親生前那幾卷書的時候被汪孚林勸阻,如今一趟奔走之後,奇功在身,汪孚林主動提出帶他去見凌雲翼,他終於體會到此時的自己和當時的自己相比,多了一種什麼東西——是理論變成實踐之後,那種十足的底氣!他當即笑著說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而晏繼芳聽到汪孚林再次提出聯署,想到自己今次也就是演練一下水師,虛張一下聲勢,相比在前頭甘冒奇險的眾人,可謂是什麼都沒做,他再想想自己當年打仗時,最恨這種蹭功勞的人,登時有些猶豫。可這時候,他就只見汪孚林站起身來,竟是對他深深一揖。猝不及防的他趕緊跳將起來,一把攙扶住對方,滿臉嗔怪地說道:“有話好好說,賢侄這是幹什麼?”
“晏大帥,我這巡按御史正遇上一樁官司,如今本該在廣州城中察院閉門思過,可卻金蟬脫殼跑到南澳來了,若無你聯署背書,我哪敢去見凌制臺?至於你擔心的事情,我不妨說一句,你還至少在南澳島上演練水師,我卻只是在這裡坐等,要說做事,我豈不是比你做得更少?換言之,晏大帥不要只想著這聯署是爭功,而要想著這也是你為我擔待。鄭先生,你說是不是?”
鄭明先沒想到汪孚林兜兜轉轉,突然把話題給拐到了自己身上,他登時愣了一愣,隨即才笑道:“正是如此。不過,從前我聽說東南抗倭的時候,眾將也時常爭功不下,沒想到如今晏大帥和汪巡按卻如此高風亮節,著實令人佩服。”
“要論功,不畏奇險,深入虎穴的諸位自是首功,其次是晏大帥的擔待,至於我,就厚顏掛個末尾就行了。”汪孚林一語定下基調,根本不給兩人反對的時間。他笑著掙脫了晏繼芳扶著自己的手,徑直來到窗前書桌,鋪紙磨墨,只打了片刻腹稿,就立刻奮筆疾書了起來。
鄭明先和晏繼芳全都知道汪孚林既答應親自去稟告凌雲翼,那麼就用不著書信,眼前這無疑是給朝廷的奏疏。原本他們還能忍著不看,可當汪孚林抬起頭來,笑著請他們上來看看是否還有更動刪改之處,兩人也就不客氣了,一左一右上去看著汪孚林寫。
當一道洋洋灑灑千餘字的奏疏一氣呵成,讀寫水平也就僅限於寫得出看得懂的晏繼芳只覺得應有盡有,自己想到沒想到的,汪孚林都寫了。而經史底子更紮實的鄭明先,暗自琢磨的就是另外一個問題。
汪孚林這文字沒有半點浮華修飾,非常質樸,但卻面面俱到什麼都說了。據說其背後不止有兵部那兩位大佬,當朝首輔張居正似乎也對其頗為關注,莫非這文風便是為了投張居正所好?
想歸想,鄭明先終究沒有多問,再三斟酌過這篇奏疏沒有什麼問題,汪孚林便請了晏繼芳署名蓋印,然後方才是自己的,但一前一後兩個名字中間,卻空出了很大一截。似乎是留著兩個名字,而不是一個名字。在場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