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大把年紀的張廷芳胸口生疼,年富力強的陳有傑都快吐血了!
他惡狠狠地瞪著汪孚林,想要訓斥,人家不是他下屬,想要質疑。汪孚林拿來當擋箭牌的是廣東第一號人物兩廣總督凌雲翼!而當他好容易恢復了語言能力時,汪孚林身後,卻已經有差役押著兩個佛郎機人上了堂,就這麼往大堂上一扔,而隨之進來的,則是南海縣令趙海濤。這位笑容可掬地向座上諸位上官一一行禮之後,卻如同半個主人似的,直接把汪孚林請到凃淵和龐憲祖身邊,讓差役安設了兩個座位,自己緊挨著汪孚林坐了下來。
陳有傑都不知道這個南海縣令是誰叫來的!
於是。理刑廳上齊推官居中,左手邊是布政司左右布政使張廷芳和陳有傑。右手邊一流往下數是按察司按察使凃淵,廣州知府龐憲祖,廣東巡按御史汪孚林,南海縣令趙海濤,對比品級,兩邊加在一起勉強平齊,可對比人數,兩邊卻是二對四。而且,官場上很多東西本來就不是品級能夠決定的,如今汪孚林手中捏著兩位布政使根本就沒有的東西,那就是大勢!
手握大勢,接下來的審理中,縱使剛剛還在嚷嚷汪孚林說話不算數的付老頭,也懾於那些風光一時的海盜盡數折在對方手裡,噤若寒蟬不敢胡言亂語,更不要說那三個之前就恨不得竹筒倒豆子招供的從犯了。
而維克多和另一個葡萄牙人原本還想裝成聽不懂中文,可架不住汪孚林一語道破,齊推官心領神會,兩人被雙雙拉下去捱了五小板,吃過一番苦頭之後,迴轉來就一五一十什麼都招了,除了殺漁民,連之前在濠鏡幾次詐騙綁架的事也全都認了下來。
眼看龐憲祖和跟來湊熱鬧的趙海濤對汪孚林恭維連連,凃淵則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模樣,陳有傑只覺得自己若再沉默下去,只會讓對方更加得意。他當然記得自己今天和張廷芳是因何而來,即便知道汪孚林若是真的將林道乾林阿鳳等海盜一網打盡,又得到了凌雲翼的支援,今後必定不是自己和張廷芳就能夠輕易挾制的,他仍然猶如已經輸慘了的賭徒一樣,丟出了最後的籌碼。
“這兩個佛郎機人的案子是已經水落石出,這四個行刺汪巡按的犯人也已經招供,但吳福之死卻至今尚未有眉目,如果我還沒記錯,龐知府之前不是說過,這樁案子也已經破了?”
“那是自然。”龐憲祖一想到自己此次站隊應該能收穫不錯的成果,心情就很好,陳有傑突然提出這一茬,他也照舊不慌不忙,當即對主位的齊推官說道,“橫豎都是互相有關聯的案子,齊推官,把這兩撥犯人暫時挪開,提審下一撥犯人吧!”
儘管除卻最初那三個行刺汪孚林的犯人之外,付老頭和兩個佛郎機人剛剛送到府衙,自己也是才看到所謂的供詞以及身份,至於下一撥人也同樣如此,但齊推官可不比汪孚林一候選就是兩年多,他上任廣州府推官至今都已經兩年了,刑名上頭已經極其嫻熟。他對龐憲祖欠了欠身答應之後,立刻吩咐提了犯人上堂,同時又吩咐差役提了此人先給付老頭看。
只不過瞅了一眼,付老頭便立刻兩眼圓瞪,高聲叫道:“是他,就是他帶著一百兩銀子到我家裡來,還給了我一副汪爺的畫像,說是一旦此人到村裡來,就想辦法把人殺了,活計要做得乾淨!”
此話一出,陳有傑只覺得腦際轟然巨響——怎麼問的還是汪孚林遇刺的案子?莫非吳福之死不是什麼為了父親的案子,而是因為和汪孚林被行刺的案子有關,於是方才被人殺了,又或者畏罪自盡?可是不應該啊,市舶司蔡提舉備了重禮來見自己,提到吳家母子相求,還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