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漁村卻也同樣是第一次來,剛剛一路沒少找人問路。此刻他張了張口正要說話,卻不防汪孚林搶在前頭說:“正是,可有剛剛從海上回來捕了魚的漁船嗎?”
“有,有!”那老漁民臉上綻放出了極其歡喜的笑容,指著眾多窩棚中最像樣的一座,滿臉堆笑地說道,“客人們到那裡去坐吧?保管都是最新鮮的。”
汪孚林嘴裡答應,眼睛卻彷彿不經意地瞟向四面八方,見那些男男女女再沒有像那老漁民似的上來兜搭,但卻有人羨慕,有人厭惡,有人慌忙避開,他便吩咐陳阿田去纏住那老漁民說話,自己落後兩步,對呂光午低聲問道:“呂師兄,我看過你之前的筆記,廣東這些沿海漁村,似乎走私、通海盜甚至出海盜的很多?”
“海邊生計困難,官府又只管橫徵暴斂,不管生計,自然鋌而走險的人多。”呂光午把聲音壓得極低,眼睛卻猶如鷹隼一般,把所有景象盡收眼底,“雖說此處距離新安縣城很近,但也需得小心,飲食中做手腳這種手段,從古至今,可謂是屢試不爽。”他一邊說,一邊把一樣東西悄悄塞進了汪孚林手中,隨即便用手抹了抹鼻子下方,見汪孚林露出了心領神會的表情,卻把他的東西推了回來,同時拍了拍衣襟,他頓時啞然失笑。
怎就忘了汪孚林還有喝酒作弊的這一招?
徐秀才早就得了囑咐,一直在東張西望,試圖尋找那個自己見過的孩子,奈何一直到那簡陋的窩棚中坐下之後,他也沒找到人,只能小聲對汪孚林說明。汪孚林情知沒那麼容易,也沒太放在心上,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然而,等到須臾幾道菜上桌了之後,他看到那簡陋的木桌上放下的,赫然是瓷白如玉,胎薄如紙的上等瓷器時,那目光頓時就有些移不開了。儘管他不是什麼鑑賞瓷器的行家,更不太能確定價值,但唯一能確定一點。
連房子都蓋不起,好衣服都穿不起的漁民,怎會有這樣的好東西?
而親自張羅上菜的那老漁民卻還笑容滿面地說:“我這兒也常常招待公子這樣從城裡來的貴人,知道家裡的粗瓷傢伙不適合待客,所以備了這麼一套好東西。這是廣州城裡的上好瓷器,殺了我的頭也買不到這樣一套,還是當初一個來這裡嚐鮮的商人半賣半送給我的。”
“這可是好機緣!不過是也是,好菜卻得好器皿來配。”汪孚林口中這麼說,卻毫無客氣客氣叫那老漁民坐下來同吃的心思,而是令人賞了幾個錢,把人打發走了,自顧自大吃大嚼,不時讚歎連連。那老漁民隔著老遠,見眾人筷子紛飛,吃興十足,不禁得意地一笑,彷彿很高興自己家裡人的手藝被人賞識。就在他正暗自搓著手指思量的時候,突然只見其中一個身材尤為高大的中年人起身向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有菜無酒實在是沒意思,有酒嗎?自己釀的米酒也行,我多給錢!”
接住了對方隨手丟來的東西,老漁民低頭一看,發現恰是一塊足有二兩重的銀子,他登時眉開眼笑,連連點頭道:“有,有,當然有,貴客請稍待!”
等到老漁民和呂光午搬來兩甕號稱是自釀米酒的酒上來之後,汪孚林喝了兩碗就彷彿有些睏倦地打起盹來,其他幾人也酒蟲上癮,七八個人你一碗,我一碗,須臾把一甕酒喝了個底朝天,很快就睡的睡,醉的醉。眼見人都倒了,老漁民方才輕手輕腳上前,先是輕輕推了推明顯是為首的汪孚林,見人絲毫沒有反應,他便獰笑了起來,用腳尖毫不客氣地往其他人腿上逐一捅了過去,發現一個個人果然都完全放倒了,他方才嘿嘿一笑,用力拍了拍巴掌。
“都進來吧,我獨門秘製的五步倒在酒裡,連一頭牛都抗不過去,更何況是人?早知道這樣,何必斟酌分量加在菜裡,還怕人嚐出味道來?”
“付公,這些人怎麼處置?”
“老辦法。搜身,把值錢的都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