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的眾多人也都一一站起身來。因為汪孚林和何心隱的位子隔開了好幾個人,直到這退場的時候,兩人才真正近距離打了個照面,卻還是沒機會說上一句話。而今日聚集來聽講學的學生們就沒有一個先起身退場的,全都坐在那目送,於是,汪孚林就在再次經過陳家兄弟座位邊上的時候低聲捎了一句話。
“一會兒別走開,我去你們的號房找你們。”
陳洪昌和陳炳昌還來不及說話,就只見汪孚林已經隨著那些大人物出去了,頓時面面相覷。雖說這會兒周遭有不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也有極個別有志於官場的同窗想要上來拉關係,但陳炳昌還是立刻回過神來,拉著哥哥迅速離開,直到已經遠遠離開講堂,他才鬆開手,卻發現陳洪昌有些失魂落魄的。
“那竟然是新任廣東巡按御史,分明和我差不多的年紀……小弟,你說那天和我們同桌那個被叫做世伯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陳炳昌也一樣腦袋暈乎乎的,搖了搖頭後就小聲說道,“不過汪巡按都已經說了,我們回房等他吧。”
“就不知道他們去了哪,按照道理,總不該讓他親自到號房找我們,而是該我們去等候他的。”陳洪昌輕聲嘀咕了一句,終究還是架不住今天讓室友劉賢吃了個啞巴虧的興奮,嘿然笑道,“劉賢平時就知道欺負我們外鄉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這次居然欺負到汪巡按頭上去了,我看他還怎麼有臉在這濂溪書院立足!”
另一邊,汪孚林正在和書院學子們眼中的大人物周旋。得知上任巡按石御史一步都沒踏入過濂溪書院之後,他就知道,今天自己答應龐府尊來這裡著實是有些莽撞了,畢竟,這和朝廷如今的整飭學政疏相左,哪怕濂溪書院有半官方性質,只要不是真正的官學,畢竟招人忌諱。但來都來了,他也沒什麼好後悔的,但徐山長熱情相邀他來講學,他卻立刻想都不想就回絕了,用的藉口都是現成的,年少僥倖考中進士,哪敢和各位賢達並肩?
開什麼玩笑,讓他給這些求知若渴的學子們講什麼,經世致用,人情練達?
龐府尊卻還在旁邊試圖幫腔——他自己也是在羅汝芳門下聽過課的弟子,哪怕不怎麼有名,可憑著是知府,卻也來濂溪書院講過課,所以在張居正那整飭學政疏的強大壓力下,也頗為希望再拉上一個人作掩護,尤其是汪孚林這樣看上去背景頗雄厚的。然而,別說汪孚林死活不同意,就連王畿竟也打岔道:“對了,小汪巡按剛剛和人似乎在爭吵,說的那交接匪類到底是什麼意思?”
汪孚林想到陳家兄弟那同學,頓時心頭一動,再加上這是一個天然的藉口,因此他故意笑道:“是我前幾日偶爾在一家小食肆中結交的兩個朋友與人爭執,我也覺得奇怪,正想去問問。要是龍溪先生不介意,我先告退去見見他們,一會再來對您講一講?”
“好好,你先去,一會兒再來見我這老頭子。”王畿彷彿想都不想就點了點頭,等到汪孚林告辭離去,他又藉口有些累了,使得龐府尊徐山長這些客人不得不一塊告辭離去。直到人都走了,他方才對何心隱說道,“這就是你的關門小弟子?”
何心隱卻乾笑道:“就只教了一個月劍術,哪裡有什麼師生名分。”
“呂光午可不是這麼對我說的,他還說那是他小師弟呢。”王畿說到這裡,這才摸著鬍鬚道,“我倒還很好奇他一會兒過來,會給我說什麼故事。”
此時此刻,再度走在濂溪書院中的汪孚林,哪怕還是同樣裝束,卻領受到了集體注目禮的待遇,耳朵還能聽到不少竊竊私語。他目不斜視若無其事地徑直找到了陳家兄弟的號房,可就在預備敲門的時候,他就聽到裡頭傳來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陳二,之前你把那妖女藏在書院的事情,別人不知道,我可清清楚楚!”
PS: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