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滑頭!”張學顏笑罵了一句,終究還是直截了當地說道,“很簡單,我上書保舉了沈有容,你不妨建議他去參加一下應天武舉,有了出身之後立刻讓他到遼東來,我這裡正缺他這樣一個不是遼人,卻有膽色有智勇的小將!而且,李如松雖說怨你把他耍得團團轉,卻對沈有容頗為認可,提拔起來也不難。當然,沈家乃是東南望族,若是一心走科舉,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我明日回遼陽,你和你的人,還有那些漢民也隨著一起出發。”
汪孚林簡直覺得這猶如瞌睡遇到送枕頭的,差點想要哈哈大笑,替沈有容的好運叫一聲萬歲,可總算他素來沉得住氣,這時候還露出了點兒為難的表情,猶豫了好一會兒方才答應了。等捱到告退,他出了張學顏那屋子,在外故意停留了片刻,直到一路穿行進入了自己這一行人的居處,支使了封仲劉勃去外頭看著,他方才一溜煙快步衝進了沈有容的屋子,一進門也顧不上正好在的沈懋學,直接來到了沈有容面前,在其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哎喲……嘶,汪大哥你什麼事這麼高興?”沈有容痛得嘴角直抽抽,但還是被汪孚林那滿臉欣喜給感染了,立刻猜測道,“難不成是張部院寬宥了咱們之前的欺瞞?那是好事啊,這樣就不至於影響你的前途……”
“我的前途如何,先丟一邊去,這次是你小子的好訊息。”汪孚林笑呵呵在床沿邊上一坐,這才看了一眼沈懋學道,“我剛剛去見了張部院,他對士弘讚不絕口,覺得遼東就應該要有這樣有勇有謀,膽色出眾的小將,讓我回來勸士弘回南直隸應天武舉去考個出身,然後再加上這次的功勳,他願意給士弘在遼東謀一個軍職,這樣,你就不用從小兵做起了。”
“啊?”沈有容登時有些發懵,喜訊來得太快,他甚至有點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部院還怕宣城沈氏書香門第,你要去下科場,說如果那樣就算了,他也不敢強求……”
“不不不,這是我求之不得的,哪是強求!”沈有容急不可耐地迸出了這麼一句話,可一抬頭看到沈懋學冷冷瞪了他一眼,連日來沒少被叔父排揎的他立刻閉上了嘴,卻還是偷偷用眼睛瞥汪孚林,希望他回頭給自己說上幾句好話。
“世卿,不是我功利,此事你不妨等過幾日再答覆張部院。人就是這樣,輕易得來的總不會珍惜,求之不得的卻反而會視若珍寶。張部院在遼東雖說威望很高,但他畢竟不是本地人,而且巡撫一當四年,功勞赫赫,難不成會一直待著不走?他的任期多則還有兩三年,少則頂多就一年,這就會因為屢立功勳而上調入朝。武舉在明年,等士弘考出去來遼東,他任期還有多久?既然託庇其下的時間很短,那麼,就要讓張部院覺得,士弘為了從軍捨棄了很多。”
汪孚林對於沈懋學這番表態也異常贊成,當即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所以在張部院那兒答應得頗為勉強,而且也有些猶豫。這是沒辦法的,東南和遼東相隔太遠,而且歷來遼東少有南直隸出身的武將,士弘今後將會遇到無數困難。如若不能讓人記在心裡他的功績和犧牲,將來張部院離任之後怎麼辦?這是長遠的事,我特地過來,也只是先和你們打個招呼。”
沈有容不料想叔父沈懋學看似對自己嚴厲,關鍵時刻卻想得這麼深遠;而汪孚林非但不惱火沈懋學的潑冷水,反而也是設身處地為他的前途著想,他不由得心情激盪,又感動又愧疚。可還不等他說什麼,就只聽汪孚林沖他笑了笑說:“只希望我接下來再候選個一年半載的,也好去宣城喝你一杯喜酒,順帶回家探個親,讓你和沈兄見見我家兒子。”
眾人早就混熟了,因此無論沈懋學還是沈有容,都知道汪孚林家裡有個能考秀才的養子,氣氛一下子鬆快活絡了下來。等到汪孚林盤桓了好一陣子,起身離開之後,沈懋學就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