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個讀卷官的私下操作,人人都認為那是父親的默許,既然如此,要選個美官應該不算很難。可汪孚林竟然表示打算候選一兩年,又或者說,那根本就是優哉遊哉玩兩年!
“汪賢弟你這是為了博得弟妹一粲,連做官都可以先丟下,就不怕汪侍郎暴跳如雷?”張嗣修忍不住出言打趣了一句。
“而且你家現在已經不窮了吧?用得著這樣鑽錢眼?”問得如此犀利的。自然是為人直爽灑脫的張懋修。
“我徽州府向來左儒右賈,喜厚利而薄名高。”汪孚林知道這種思想是別地方人不可能立刻接受的,所以只是如此答了一句,就立刻詞鋒一轉道,“再說了,我又不是中個進士掛了名頭就立刻回去經商發財,帶著家人遊山玩水,這不是因為今科選官吃緊嗎?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給老大人們增添麻煩,等各種官職缺額不那麼吃緊了。再來等待安排。當然就像你們說的,我已經做好了被伯父和二位叔父當頭怒噴一頓的準備了。”
當汪孚林和朱宗吉離開張府的時候。朱宗吉留下的是三張一蹴而就的藥茶方子,汪孚林留下的是一個愛妻顧家商業天才的形象。至於他去了汪府後經歷了那一通狂風驟雨的洗禮,則是連汪府門上都津津樂道。用門房的話來說,汪道昆向來是儒雅謙謙君子,從沒見發這麼大火!
而小北在聽說汪孚林那番搞怪之後,笑得前仰後合,可最後醒悟過來後,她忍不住擔心地問道:“不會弄巧成拙吧?”
“如果真的弄巧成拙,那便索性這十年我就不做官了,掛個進士名頭,在外經商,有些路子容易趟平。”汪孚林嘴角翹了翹,心想那樣正好躲過張居正和張四維先後當權這十年的巨大風波,反正自己那時候也還不到四十,現在靠著首輔之力得到的三甲傳臚名聲,就會變成鄉居不仕的賢達之名。
“一種可能是,那位首輔大人真的就這麼讓我候選一兩年。一種可能是,他對我已經有所安排。還有一種可能是,他因此責我倦怠,派我去哪個犄角旮旯當地方官。這最後一種可能是最壞的可能,但也沒關係。調查清楚風土人情之後,聘上足夠有能力的師爺,大不了我賠上一大筆,把這三年官當好,然後直接掛冠而去。三年之後金寶應該已經是秀才了,努力一下,他十年八年考個舉人總不成問題吧。他隨便當個官,就可以支撐家裡了。”
“說來說去,你竟然就想著撂挑子!”小北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忍不住擰了汪孚林一把,“你別忘了秋楓特意留下,就是想幫你。而且伯父他們為你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所以啊,那只是最壞的可能性。你就放心吧,今天我去見伯父故意挨訓的時候,他還告訴我,說是傳言道,讀卷官中間有人會錯了首輔大人的意思,硬是讓三甲傳臚落到了我這個毛頭小子頭上,如今正在捶胸頓足!”
汪孚林說著便輕薄地在妻子下巴上勾了勾,眼睛奕奕有神地說:“反正我已經被某些人給拱到風口浪尖了,現在既然已經對張家三位公子道明心意,接下來別人要怎麼折騰悉聽尊便,我索性就閉門當瞎子聾子!”
“那些人難道就忘了,京城還有錦衣衛和東廠?”
“歷經嘉隆,現在的錦衣衛和東廠遠不及當年最巔峰的時期,唬不了人,否則那次雪夜的事情怎麼發生的?不過,幕後黑手躲著不現身,在前頭上躥下跳的某些人總要倒黴的。這幾天我閉門思過,正好我這次進京帶了幾卷胡梅林文集,我們就著書研究一下,以後我要是有可能和岳父大人那樣做那麼大的官,該怎麼給後人著書立說,寫點東西傳世……”
汪孚林開始一心一意蝸居家中,兩耳不聞窗外事,但外頭的風波卻漸有瀰漫之勢。畢竟,不選庶吉士的結果就是,二三甲中那些文名卓著的新進士們平白無故少了一條最好的青雲之路,再加上對有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