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孚林一本正經地擺好兩盒棋子,隨即神秘兮兮地說:“其實我也不會。”
小北差點沒被汪孚林這話給噎得咳嗽起來,等到汪孚林說明了下的是五子棋而不是圍棋,又聽了那簡單的規則,她才一下子恍然大悟,當下便興致勃勃地搶過了黑子。這一下便是整整十個來回,恰是有輸有贏,若非汪孚林自陳他在五子棋上也是個臭棋簍子,她險些認為自己這個只會圍追堵截的新手是個大高手。但這麼一來,她那患得患失的情緒也消解了許多,到最後甚至輸贏之心大增,不時還絞盡腦汁皺著小眉頭長考。
就在兩人殺了個平手,正開始了第十三盤勝負,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大聲喧譁。這下子,哪怕小北正卯足勁打算贏下這一盤奪取最終勝利,也毫不猶豫丟下手中棋子一溜煙衝了出去,不消一會兒人卻悻悻轉了回來,氣急敗壞地罵道:“這該死的明兆,竟然耍我!”
汪孚林這才明白是外頭三個小傢伙搗鬼,不禁啞然失笑。壓著小北坐下來繼續這一盤,他一面在棋盤上圍追堵截,一面思量著徽州府這次能中幾個,更確切地說,是歙縣能中幾個進士。就在他若有所思摩挲著光潤的白子時,突然猛聽得外間又是一陣喧譁。這一次,小北先是等了一陣子,最終還是忍不住,起身就衝了出去,可沒一會兒功夫就又氣沖沖扭頭回來,撂下了一句氣話。
“說是隔壁家那個男人養外室,家裡正在打架,真是的,晦氣……”
這下子就連汪孚林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被這麼兩回打岔,小北這一局當然是毫無懸念地輸了。清理了棋局,他就聽到小北在嘴裡唸唸有詞,捏著棋子的手竟是在那狠狠用力,彷彿想要找回場子。他也沒太在意,笑吟吟地讓了妻子先行。等到十幾手過後,外頭又傳來了大呼小叫的聲音。這一次,小北恰是安如泰山一動不動,汪孚林也被之前兩回鬧得有了心理準備,照舊還在摩挲著手中白子思量下手。就在這時候,門簾一下子被人撞開了。
“姐夫,姐,你們太沉得住氣了,趕緊的,報子來了!”
這一下,小北登時霍然起身,這莽莽撞撞的動作帶翻了旁邊的棋盒,黑子滾得滿地都是,一不留神就能讓人摔個四腳朝天。可禁不住她伸手敏捷,足尖找準地上沒棋子的地方輕輕一點,兩個起落就竄出了門,只可憐汪孚林起身之後不得不小心翼翼挪步出門,正好聽到了那報子高高的聲音。
“恭喜徽州府歙縣汪老爺諱孚林,高中會試二百七十二名!”
二百七十二名,敢情是擠進了倒數三十名。這要是放在殿試,毫無懸念就是一個三甲同進士,想進二甲那是門都沒有,畢竟,據說殿試名次和會試相差出入並不大。但汪孚林已經完全心滿意足了,能進入三百名大名單,那就意味著他回頭可以在歙縣的進士題名牌坊上撈到一個名字,這得是多大的運氣?
更重要的是,那些制藝範文集子,等殿試過後就全都可以扔了燒了!(未完待續……)
第五零五章 張居正的遷怒
汪孚林自己高興的時候,當然也沒忘了往汪府去報信,同時讓人去程乃軒的岳父許國那兒打探訊息。他可沒想往好朋友心裡戳刀子,特意囑咐人見機行事。就算自己是倒數的,好歹得到了殿試機會,穩穩當當一個進士撈到手了,就別刺激了別人。
然而,汪道昆和汪道貫汪道會原本就對他寄予厚望,後兩者甚至硬生生放棄了此次參加會試,老早就派芶不平蹲點看榜了,竟是比他還早得到訊息。儘管對於名次並不滿意,可想想汪孚林不過十八歲,兄弟三人就都釋然了。
總不能好事全都給自家人佔了,回頭殿試的時候如果不出意外落到三甲,那就三甲吧!
坐在主位上的汪道昆長舒一口氣,隨即突然若有所思地問道:“對了,今科會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