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用足力氣,腦門往地上青磚狠狠一撞,這一下頓時血濺當場!
“快,救人!”
葉鈞耀沒想到會看到這樣血濺公堂的一幕,頓時慌了神,要拍驚堂木的時候,卻連一塊驚堂木直接給扔了出去。不用葉縣尊吩咐,皂班鄭班頭第一個衝上前去,他這個行刑老手對人身上穴位以及各種急救最有造詣,否則怎能做到公堂上打不死,回去之後才死?他和兩個心腹皂隸又是忙著止血,又是忙著急救,到最後他滿頭大汗站起身來,用袖子擦了擦腦袋就開口說道:“人閉過氣去了,還沒死!”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否則便是本縣逼出人命來了!”
眼看葉縣尊按著胸口站起身,一副貨真價實如釋重負的模樣,堂上吏役頓時生出了一種別樣感受。雖說葉大炮上任以來,先是菜鳥啥都不懂,而後又突然神勇起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下子擼掉好些人,但總的來說,那還是留了餘地,沒有完全趕盡殺絕。否則這會兒趙思成死就死了,反正是自己選擇了以頭碰地證明證言,和堂尊有什麼關係?
而更讓眾人沒想到的是,葉鈞耀徐徐坐下之後,竟又吩咐道:“把人送去醫館,然後去通知趙家人一聲。唉,都是本縣一時心火太旺,逼問太急,這才以至於他為求信於人,不惜自殘身體。只可惜。事涉本縣名門大戶。本縣既不可能越境出牌票去婺源拿那個程文烈。又不能去向汪老太爺要人!”
葉大炮竟是如此知情識趣,大多數以為接下來必定要大動干戈的吏役不禁大大鬆了一口氣。眼見得鄭班頭等幾人按照吩咐,抬了昏迷不醒的趙思成出去,而後葉縣尊意興闌珊地吩咐退堂,今天著實經歷了一波三折的三班六房一大幫人退下之餘,卻還在議論個沒完。
唯有快班胡捕頭東張西望,眼見刑房吳司吏以及戶房司吏劉會走在一路,他突然快步衝上前去。
張旻說倒就倒。看樣子鄭班頭似乎也已經投向縣尊了,三班就剩下他算是半個刺頭了。他要再按兵不動,興許下一個被拿下的就是他!
汪孚林在角門迎著葉鈞耀,見其對自己一點頭,一路往裡走時,破天荒一聲不吭,他也就沒有多嘴。即便是他,第一次看到這種血濺當場的景象,也覺得有些心悸,哪怕那是個老仇人。果然。一直走到官廨書房,進門後。他才聽到葉大炮頭也不回地說道:“孚林,接下來難道就真的不管不問,當沒有這麼一回事?”
“縣尊只要是放出訊息,若是趙思成有半點差池,便是無視國法,定當深究到底。別人定然會認為趙思成身邊埋伏了人,等著有人滅口,自然就不會做出傷人性命的事。只要別人暫時不好打趙思成的主意,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汪孚林見葉大炮不解地轉過身看著自己,他順手把門一關,這才誠懇地說道:“這次南明先生起復鄖陽巡撫,五縣鄉宦必定會心中惴惴然,提防人回頭一路扶搖直上,報復他們的暗算。可要是他們知道,當初那些風波,在後頭推波助瀾利用他們的是汪尚寧,那麼既然同為無法復出為官的鄉宦,他們合則力強,怎麼也會勉力去鬥一鬥。反正他們原本就是對手,興許掐倒汪尚寧,還能向南明先生賣一個好?就算他們不動手,我們仍然可以孤立汪尚寧!”
雖說沒把那個汪幼旻帶進去有些可惜,可如若竦川汪氏自顧不暇,他會怕那小子?
“而且,縣尊正好可以置身事外,還能讓人覺得您被這些鄉宦欺負得有多委屈!”
葉鈞耀雖說對於這麼個委屈的小媳婦形象有些小小的不滿,可想想自己之前曾經在段府尊面前做小伏低演戲,也就心平氣和了。他在心裡告訴自己,人家汪尚寧罷官前好歹還是布政使巡撫一層的人物,回鄉後又領銜編撰徽州府志,他距離人家還有十萬八千里呢!突然,他想到這次去許村向許老太公拜壽的一雙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