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夠了,總不能指望人人都和葉大炮一樣。他還幹掉了府學劉教授,把推官舒邦儒趕到了績溪去當縣令,利用資訊不對稱又憋屈死了徽寧池太道王汝正。
而他去了一趟杭州,先後見過杭州知府凃淵、推官黃龍、北新關戶部分司主事朱擢、稅關太監張寧、右布政使吳大韶,還和浙江巡撫鄔璉照了一面,和其中不少人結下了深厚的戰鬥友誼。
在寧波,他則是成功忽悠了鄞縣陳縣尊。
接著他再南下湖廣,漢陽縣令周縣尊本來是父親的東主,可最後卻變成欠了他巨大人情。而在湖廣被譽為雷青天的巡按御史雷稽古,和他固然談不上交情,可也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幫了他一個忙,把邵芳給趕回了老家去。
所以,哪怕應天巡撫已經算得上一等一的方面大員了,張佳胤也算是名臣,可隨著通報踏入縣衙後堂的時候,久經戰陣的汪孚林很是鎮定,甚至不閃不避地正面直視著這位新任應天巡撫。只見張佳胤似乎比汪道昆還要年輕幾歲。年紀同樣不到五十。下頜蓄著一叢短鬚。唇上兩抹髭鬚左右分明,相貌堂堂,官威十足。相形之下,陪坐下首的葉鈞耀雖說盡力挺胸直腰抬頭,可氣勢就要差多了。
然而,這種場合就免不了就要跪一跪了。橫豎他對汪道蘊這個很不靠譜的便宜老爹都跪過了,此時也沒有太大心理負擔,可膝蓋才一碰到地面。他就只聽到主位上的張佳胤開口吩咐道:“本部院只是私下見你,這也不是公堂之上,你也不是犯人,無需多禮。再過來兩步,讓本部院好好看看。”
一面如此爽快地免禮,一面卻還端著架子自稱本部院,汪孚林暗自哂然,卻立刻站起身來,依言上前兩步,保持著眼神微微下垂的恭敬態度。
“你好大的膽子!”
這驟然響起的低喝傳入耳中。汪孚林立刻稍稍抬起頭,用如假包換的疑惑目光看向了張佳胤。在他這無辜的眼神直視下。他清清楚楚地發現,張佳胤對他這種態度顯然有些意外,好半晌才板著臉問道:“格老大等三名太湖悍匪挾持葉縣尊,應該做得非常隱秘,你又怎能提前知情,而且還有時間溜到廚房去預備白麵?”
“回稟張部院,那時候學生正好在縣尊官廨向兩位先生請教學業,聽說錦衣衛來了,於是就乍著膽子溜到大堂後頭的屏風,想要觀瞻一下赫赫有名的錦衣衛是什麼光景,誰知道卻發現他們疑似挾持了縣尊。故而學生思量之下,慌忙回去向夫人報了個信,又溜到廚房去要了一把麵粉,找了把劍到書房裡守株待兔……”
汪孚林已經把所有細節全都準備好,讓相關人等一遍一遍對好了口供,所以這會兒一開口,他索性就原原本本往下說,一直說到了自己怎麼和丫頭碧竹如何趁人不備奮起反擊,最後把兩個巨匪斃於匕首和劍下。說完之後,他也不在乎張佳胤是相信還是不相信,眼觀鼻鼻觀心自己發呆去了。
當時那書房之中除了葉鈞耀和那個丫頭之外,再沒有其他人證,因此張佳胤早早便要來了兩套染血的舊衣,又讓帶來的仵作驗看了一遍濺上的鮮血。儘管那套女子的衣裳並不像是丫鬟打扮,更像是千金小姐,可葉鈞耀解釋得很自然,是讓丫頭扮成小姐,裝作純粹好奇闖入,於是分了兩個悍匪之心,他也沒法提出什麼異議。而且,那間書房事後就封鎖了起來,根據衣服上的那些血點子,地上噴湧的血跡,他也不得不承認,整件事看上去倒也順理成章。
可就因為事情實在是太順理成章了,所以他不得不懷疑!
於是,一上來先和顏悅色,然後再立刻恐嚇的這一招行不通,他便改變策略:“我和你伯父汪南明雖不是同科,但聞聽他詩賦一絕,也曾有過一些往來。你既是汪氏新銳,又於科場上頗為出色,理應知道,倘若你是冒領誅殺賊寇之功,到時候查證清楚之後,會成為你此生莫大的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