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五天,最後連汪二孃和汪小妹都死活從小北口中問出來,兄長拉著葉小胖去採買綢緞和佛郎機人做生意了,金寶和秋楓也從蘇夫人那兒得知,汪孚林竟然賣綢緞給佛郎機人,全都瞠目結舌。唯有蘇夫人出身軍門世家,對浙江沿海這些衛所頗有了解,眼見得兩個佛郎機人出現在普陀山之後,自始至終就沒有衛所派人上島查問。她就知道。不是張泰徵一行人隱瞞得好。就是那些衛所根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如今倭寇之亂已經告一段落,佛郎機人幾次三番得到教訓,早已收斂了氣焰,倒也難怪沿海如此鬆弛。
當汪孚林再次上了自己的船上之後,等得心急火燎的塞巴斯蒂安和弗朗西斯科看到他身後的隨從先後展開三匹綢緞,他們慌忙趕上去檢視。織金銷金這類的綢緞他們已經販賣回去很多了,在葡萄牙市場上雖說一度熱銷。可漸漸也有人開始學習東方的不少高人雅士,追逐某種內斂的優雅。最重要的是,這些料子的價格比那些織金錦,銷金緞便宜了很多。兩人當即拍板同意了這樁交易,等到親自去了汪孚林那條船上一一驗貨,他們就搬出了兩個錢箱子。
其中一個全都裝了熔鑄成條狀的金錠和銀錠,顯然還沒來得及經過鑄幣這一工序。汪孚林這一次回來,帶了兩個朝奉,卻不止是僱人,而是買斷了他們二十年長契。打算留著人日後有用。此刻,兩個朝奉不厭其煩一根一根檢驗過秤。最後驗明無誤,方才看著塞巴斯蒂安開啟了另外一個稍小的箱子。這裡頭卻是碼放著一個個匣子。塞巴斯蒂安親自開啟其中一個匣子,就只見裡頭都是未經琢磨的紅藍寶石原石。
看到這一幕,兩個朝奉不禁對視了一眼,其中那個年長的就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說:“東家,這些寶石如果是打磨好了,那倒好鑑定,可這樣東一塊西一塊,實在不好說價值。我們都沒只鑑定過幾次原石,估高了,萬一打磨出來成色沒那麼好,損失可不小。”
汪孚林沒有實際見過寶石原礦,但這並不妨礙他看過圖片,因此深知這些看著不太起眼的東西在打磨切割之後有多大的價值——當然這年頭只能打磨成素面,切割成刻面的工藝主要掌握在西方人手裡,但用後世人的眼光來看仍是簡直慘不忍睹——他知道,國人雖說更喜歡玉石,紅藍寶石卻也用得不少,尤其是在女人的首飾上。
所以,他充分聽取了兩個朝奉的意見,和兩個佛郎機人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整整一匣子有大顆,即便小顆也頗為可觀的原石,便以一千二百兩銀子成交了。而這樣的貨色,兩人帶了不止一匣,還有整整六匣子,汪孚林一股腦兒都收了。至於他們帶來的那一批香料,汪孚林卻留得不多。
因為**沒藥之類的東西,中國人用得少,反而是蘇木這樣的染色用品,胡椒這樣的調味品,市場更大些,他留了一部分下來。至於最後將近一千兩的缺口,汪孚林則是向塞巴斯蒂安和弗朗西斯科提出了一個交換條件,那就是替自己蒐羅當初程乃軒沒能找到的那些作物。
從玉米、土豆、番薯、西紅柿……他全都用自己那慘不忍睹的畫功給詮釋了一遍,並且告知兩人,這些應該都是在所謂的新大陸上。他這樣的提法,張泰徵自然一頭霧水,可塞巴斯蒂安和弗朗西斯科卻都心領神會。而這樣的交換條件,也成功讓他在兩個佛郎機人心目中留下了慷慨大方的美名。
至於作為中人的張泰徵,反而進一步堅定了自己對汪孚林本質上就是一個商人的認識。
難怪父親張四維說,同樣出身商賈之家,汪道昆的認識卻更加激進,商何負於農這幾個字,舅公王崇古也好,張四維也好,全都不會說出口!
張泰徵一行人在普陀山逗留的時間已經夠長了,兩個佛郎機人也擔心生意做成卻遇到的其他變故,回程不好走,因此等到晚上摸黑把東西全都一卸一裝上船,次日一大清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