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一回頭,卻又發現,那孩子正若無其事地玩著他破爛的玩具火車。
繼父從沒碰過陶凡一個手指頭,可他在半夜裡卻常常把媽媽打得鬼哭狼嚎。每當這時,小陶凡就把頭藏在被子裡,咬破了嘴唇。
而每次當他實在忍不住跳下地,匆匆跑到他們的房門外時,屋子裡的床板卻突然發出奇怪的“吱吱嘎嘎”的聲音,然後是一下一下結結實實的“撲通、撲通”聲。聽著繼父急促的喘息聲、胡亂的囈語聲,夾雜著媽媽說不清是痛苦還是快意的哀叫,小陶凡往往茫茫然不知所措。
早上,陶凡注意地偷看著媽媽,她竟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臉上還有著一抹異樣的紅暈。
小陶凡突然恨死了她!
陶凡眼看著媽媽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直到一個小東西出生,繼父和媽媽的眼睛,便每天都圍繞著那個只會哇哇大哭的小東西打轉了。那可恨的小東西,那可厭的哭聲!吵得陶凡實在沒辦法複習功課,陶凡在學校裡可是年年考第一的好學生。
還有家裡那隻貓。
陶凡本來是很喜歡它的,它從前是一隻既漂亮又高貴的貓,有一雙夢幻般的眼睛,它打哈欠的模樣是那麼慵懶和嬌媚。可它也像媽媽一樣讓人失望,它對繼父的諂媚和對自己的忽視讓陶凡無法容忍。
特別是最近,它整夜跑到外面,去跟那些垃圾箱裡的髒貓們廝混在一起,帶回一身難聞的氣味。這讓極其喜愛清潔的陶凡再也不能忍受了。
一天夜晚,他趁父母不在家,把那隻貓抓起來按進臉盆裡狠狠洗了一通,然後把它塞進了洗衣機的甩幹筒裡,甩了一圈兒又一圈兒。隨著甩幹筒“嗡嗡”的轟鳴,洗衣機的下水管裡漸漸淌出了一小道紅色的水流。
等他掀開甩幹筒的蓋子,那隻貓已悄無聲息。哼,它肯定是被甩得暈頭轉向了。小陶凡厭惡地將一隻小手伸進去,把它拎了出來。
此刻,那隻不愛乾淨的貓,身上還是溼漉漉的,渾身的毛一縷一縷粘在一起。陶凡的目光平靜地把它從頭看到腳。它的嘴,眼睛,鼻子,耳朵,凡是有孔的地方都淌出了血。特別是它的眼睛,那兩隻可愛的,能不斷變幻形態和色彩,曾經藐視過陶凡的眼珠子,現在已經奪眶而出,包著一些亂糟糟的粘膜和血跡,懸掛在眼瞼處。
陶凡滿意地看著它,想到了在學校剛剛學到的一篇課文,那課文裡有一個詞兒,叫做“目眥盡裂”。小陶凡頃刻間如此生動形象地理解了這個詞兒,他高興地咧開嘴笑了。
可當他的目光移到了它的肚皮上的時候,立刻非常不快。它的毛溼得貼在了面板上,暴露了它的身段。它的肚子不知羞恥地高高隆起,裡面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蠕蠕而動。
“不要臉的傢伙!”陶凡鄙視地把它扔在地上,可他的眼睛總是無法從它的肚子上挪開。
必須想個辦法讓自己不再看它。
陶凡從廚房的抽屜裡找出來一把剖魚用的尖刀,他學著媽媽的樣子,把刀在洗碗的水泥池沿上蹭了幾下,蹲在地上慢慢剖開了它的肚子。
陶凡感覺他在腦海裡已經把它解剖了很多次。他從容細緻地觀察著開啟的腹腔,從它的肚子裡取出來三隻手指大小的小貓仔,把它們一字排開擺在地上。它們長得可真讓人噁心,大大的頭跟身體不成比例,眼睛死死地閉著,身體就像蟲子那樣蠕動不休。它們身上透明的肉皮皺皺巴巴,透出皮下青色的血管,活像繼父和母親寵愛的那個醜陋的小東西剛出生時的模樣!
等到媽媽跟繼父回到家的時候,陶凡已經完成了他的工作。他把那隻貓和它尚未來得及出生的孩子們裝在食品袋裡,扔進了街角的垃圾箱。
他在廚房裡反覆地洗手,把洗完的手放在鼻子下面嗅著,仍聞到隱隱約約的血腥味,這氣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