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都再難品味分明。
是啊,錢嬤嬤說得是有道理,他為了她已經委屈了這麼多次,讓步了這麼多次,她委屈一次,讓步一次,又有何妨呢?以君臣、以主妾、以女兒,條條道理都在他那裡,他是君、是夫主,為了女兒,為了孝道,為了他對她的好,她是該退一次的……
點點天真的笑臉,又在心間浮現,徐循無奈地吐出一口氣,低聲道,“好了好了,嬤嬤,你說得對還不行嗎?——我都答應過點點了,本來也就不會食言。你又何必囉嗦?”
錢嬤嬤心下大鬆一口氣,也放鬆了對自己的要求,因笑道,“如今這答應,才是真答應呢,娘娘也不必分辨了,老奴心裡反正清楚。”
徐循啐了一口,“我不和你說這個了!嬤嬤也盡會欺負人!”
把錢嬤嬤打發出去了,她也不叫人進來服侍,自己尋了文房四寶來,拿起墨條呵了呵,慢慢地磨了一池子墨,鋪開了用澄心堂紙精心製作的小箋,以狼毫飽蘸了濃墨,好半天沒有下筆。眼看墨點兒要落到紙上了,方才急急地寫了幾筆,寫了半日,又覺得不好,一把團了,猶豫半日,方才抽一張新紙,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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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皇帝發了話,就算是數九寒冬,到了三日上,錢嬤嬤也得帶著兩個孩子過去請安。徐循心疼孩子,令人把自己的轎子抬來了,讓她抱著壯兒,牽著點點坐在裡頭,到乾清宮門口方才下轎走進去。——雖是短短一段路,但天氣冷,點點還好些,壯兒明顯就有些不適應了。
皇帝見到次子的時候,他便有些被凍呆了似的,看到皇帝也不知道招呼,明顯沒認出來這是父親。倒是點點見了爹,先就要撲上來,卻被錢嬤嬤拘住,道,“先給皇爺行禮,教了你的,又忘了?”
點點抓耳撓腮了一會,方才生生澀澀地撲倒在地,朗聲道,“給……給……嗯,給陛下請安!”
眾人都笑了起來,皇帝也被逗得發一大笑,他抱起點點,對錢嬤嬤道,“好了,孩子還小,別太拘著。圓圓都多大了,有時候見到我還不行禮呢。我這幾個閨女,除了莠子是個好的以外,別的都不規矩。”
正說著,太子從裡間也撲出來,見到壯兒,便笑道,“弟弟!”
他和弟弟見面次數雖然不多,但同齡男孩也就這幾個,倒是一下就認出來了。——兩歲多一點的孩子,話還不大會說,但路已經走得很穩當,撲上來就要和壯兒玩,點點不樂意了,喊道,“弟弟,我在這呢!”
“姐姐。”栓兒對點點也就是認得,又畢竟是姐姐,大了輩分,有些懼怕,喊了一聲以後,便站在當地不動,只是小心地看著點點。
點點當慣了妹妹,忽然間被人叫了一聲姐姐——壯兒還不會叫呢,不由大悅,走上前牽起栓兒的手,笑道,“弟弟,咱們一塊玩去!”
錢嬤嬤忙喚道,“點點,你東西是不是忘了給爹?”
點點這才想起來,咚咚咚跑回皇帝跟前,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塞給皇帝,一眨眼又不見人影,只留下含糊的呼喊聲在風中飄蕩,“娘給你的!”
錢嬤嬤苦笑連連,又恐點點和對壯兒一樣地對待栓兒,被栓兒身邊從人看到,未免不美,只好向皇帝請了罪,便追著她去了。幾個孩子跌跌撞撞,帶著大票從人,很快便消失在了玩物豐富的裡間。
皇帝手持薄信,想到這還是徐循第一次給他寫信,不免深覺有趣,也不著急進去尋孩子們,站在當地便把信啟開了,一邊看一邊往裡走,看了幾行,便是啼笑皆非,自言自語道,“這就算是賠不是了?”
按說,徐循的態度也算是挺端正的了,好紙、端正的筆跡,滿紙謙詞,全是述說自己有多不該無禮失態、冒犯天威,按照《女誡》、《宮典》,犯了多大的罪,多謝皇帝還不計較她的罪過,派人來檢視她是否需要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