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霜染了髮絲,連辮子裡都藏不住白髮,銀絲縷縷交錯,滿是歲月的滄桑。
“阿瑪,您可要硬朗些。”溫憲不由自主地說,可自己也被唬了一下,見父親滿面疑惑,便道,“我們兄弟姐妹都不可靠,您是額娘唯一的依靠。”
玄燁輕笑不語,提筆寫信,很快洋洋灑灑寫滿三頁紙,小心翼翼放入信函,派最穩妥的人送回京城。此刻已是華燈初上,玄燁沒心思用晚膳,卻說:“陪朕去走走可好?”
溫憲點頭答應,上前來攙扶,玄燁卻忽然道:“和舜安顏在這裡住幾年,就搬回京城吧,別叫你額娘擔心。她也有年紀了,若有什麼事,你遠在天邊,她不會因你不在身邊遺憾,卻會心疼你往後愧疚為此一輩子,你可忍心?”
幾句話說得溫憲鼻尖發酸,靠在父親肩頭嬌滴滴地說:“好好的阿瑪提這些做什麼,我聽話便是了,過陣子就和舜安顏回京城避居。”
玄燁欣慰:“這才好。”
同一輪明月下,京城的天氣卻不如承德那般清爽透徹,一場雨悶著下不來,縱然驕陽落山,依舊熱得人煩躁不堪,沒事的人都懶懶地躲在屋簷下,盼著一場雨落下來,緩解這壓抑的天氣。
十四貝子府中,因弘春中了暑氣病倒,一家子圍著轉,又有人挑唆嫡福晉和側福晉不和睦,說嫡福晉只管自己兒子的死活,不管庶子,完顏氏豈容人這般編排她,把家裡的嘴碎的奴才們一頓責罰。正在火頭上,下人來說十四爺回府了,可她才趕回正院裡,卻見胤禵似乎是換了衣裳又要出門,完顏氏沒好氣地說:“又要去八貝勒府?”
胤禵不耐煩地說:“我在宮裡被額娘管,被規矩束縛,如今自立門戶,做什麼事還要看你的臉色?”
完顏氏也不是潑婦,壓制了脾氣,好言道:“別的事我才不管你,可八阿哥那樣的人,實在不值得往來,九阿哥十阿哥又不待見你,你何苦呢?”
胤禵卻整了整衣衫,嚴肅地對妻子道:“去說治水的事,你以為我們合計什麼?皇阿瑪在承德發了三道聖旨來,入秋前一定要緩解災情,你當我們在玩兒?我不和你吵,我有我做事的道理,可我也把醜話說在前頭,別動不動去跟額娘告狀,額娘年紀大了,該養老享福了,少為我們操心。”
完顏氏一心不想丈夫和八阿哥往來,又搬出弘春來說:“兒子病了,我和妹妹正著急,你就不能守一夜?”
胤禵這才稍稍有些猶豫,問了幾句兒子如何,聽說只是中暑,又覺得不必在意,瞧天色壓抑像是要下雨,不願再耽擱,便朝外頭走。
完顏氏急著上前攔他,不留神踩空了臺階,從三四級臺階上一路跌下去,痛得眼冒金星,胤禵趕回來抱她問怎麼了,完顏氏直覺得小腹一陣絞痛,底下有熱乎乎的東西流出來,失聲哭道:“胤禵,我疼……”
此時天邊閃電劃過,轟隆隆的雷聲震響,盼了一天的雨終於落了下來,大雨噼噼啪啪鞭笞著大地,八貝勒府中,胤禩一直在書房裡等十四弟來。
可大雨中卻等來訊息,說十四福晉摔傷了,十四爺今晚不來了,他微微皺了眉頭,正好八福晉送參湯來,聽見這句話,不禁冷笑:“從前你不信任他,總是留一手,只怕如今他也不信任你,都一樣。”
胤禩不語,八福晉又道:“他們是親兄弟,哪裡那麼好挑唆的,有永和宮在,怕是翻不了臉,你別落得自己沒好結果。”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結果?”胤禩飲下參湯,眼底掠過懾人的寒光,像看陌生人似的看著妻子道,“如今我還有什麼輸不起的?”
這一晚電閃雷鳴不歇,胤禛原在書房擬治水的方案,見大雨瓢潑雷聲猙獰,便撂下手裡的事,打了傘往正院來,果然雷聲雨聲裡夾雜著嬰兒的啼哭聲,他帶著一身水汽進門,見毓溪正抱著女兒在屋子裡來回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