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娣注視面前的黑子,他的神情由憤怒到掙扎,接著眼底現出無盡的哀痛,最後微微垂下頭去。
漫長的沉默,黑子終於抬眼問:“他在哪兒?”
慶娣有一秒鐘的猶豫,“樓上,健身房。”
黑子驀地起身,急步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梁隊老婆承包的這間賓館面向公安系統,三樓的健身房是必備的硬體設施。這時正是晚飯前,出了電梯一看,人並不多。
黑子經過一溜的器材往裡走,瞥見落地大窗一側的臥推床,他的步子更快了些。
劉大磊是個機靈的,知道嫂子在樓下和人談判後,眼神就一直在往外瞟。此時當先搶身迎上,堆了一臉的笑容點頭叫好。
姜尚堯緩緩放下啞鈴,從臥推床上翻身下地,黑子正板著一張臉,推開了二貨遞煙的手。
姜尚堯心裡一沉,明白慶娣的一番遊說不見效果。他接了手下兄弟遞上的毛巾,擦了擦臉,開口說:“黑子——”
哪知黑子一個箭步欺身而上,緊跟著攥緊鐵拳襲來,打斷了他後面要說的話。
區德身故後,嚴關不放心老大安危,自作主張調來五個礦場的兄弟跟隨姜尚堯前後。這幾人與黑子不熟,此時見老大遭襲,立刻圍擁而來,連劉大磊也丟了手上菸頭踏前一步。
這裡是公安系統的地頭,黑子的熟人不少,先不論幹起架來哪一方吃虧,姜尚堯實在不願意自己兄弟夥的矛盾被擴大,甚至被有心人利用。
就是這一念間,他先喝止了手下,隨即將手中的毛巾纏在掌中捏緊,黑子拳勢如風,他硬捱了這一下,只聽黑子恨聲說了句:“這一拳是為了看守所的那條命!”
話音未落,黑子一個橫肘,借姜尚堯側身閃避之機,他稍略屈膝,隨即又是一拳正中姜尚堯小腹,“這是為了我叔給你包下南村煤礦的八百萬。”
姜尚堯強忍小腹的痛感,站直了之後順手抹掉下唇破裂滲出的血絲,“再來。”
黑子站定在他身前,凝視這個幾乎從穿開襠褲時就認識的兄弟,下顎緊繃,隨即又是一拳。
這一拳來勢凌厲,似乎積蓄了胸中所有的憤怒和哀傷,饒是姜尚堯下盤向來穩健,此時也後退了半步。這一拳打得他顴骨隱隱作痛,心裡明白,黑子在暴怒中仍然手下留情,落拳時往太陽穴下移了三分。
“這是為了你裝模作樣騙了我叔這些年。”黑子語氣沉重,說完後然笑了笑,“也騙了我。”
姜尚堯回以譏諷的笑容,隨即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以黑子同樣的拳法,一拳正中黑子左臉。
他手上纏裹著毛巾,比黑子的拳頭更重更狠,黑子又不曾提防,這一下連退幾步,還是坐倒於地,臉上怒意凸顯。
“這一拳是為了雁嵐叫你的那聲哥。”姜尚堯說出這個名字,心中升起浩蕩的悲涼。早已經預料到兄弟反目的這一天,可真正面對,仍舊讓人傷感無限。
他上前一步準備伸手拉兄弟起來,黑子卻以為他別有目的,立即挺腰而起,順勢將姜尚堯撲倒在地,兩人即刻扭打成團。
從開始的對打演變到相撲,在場的都傻了眼,姜尚堯的手下有心想出陰腿,但兩人扭麻花一樣,實在怕踹到老大。其他圍觀的也都是不怕事的,見兩人勢均力敵,時不時齊聲吼一個“好”。
但是再大聲也蓋不住兩人的爭吵,一會姜尚堯說:“這是為了景程喊你的那聲哥。”一肘正中黑子胸口,接著是黑子憤憤不平地說:“這為了我叔帶你跑關係。”一個屈膝搗蛋。
“我草,你踢哪不行?我馬上要結婚了。”
“你大爺的,我也草!你剛才那一錘用不用下死手?”
……
剛吃完晚飯,愛娣就在店門口迎來了專程向她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