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面色抽動,緊閉著雙眼,臉上隱隱有苦痛的神色。
這一年裡為了打理齊地他可以說是兢兢業業,嘔心瀝血。同樣他也十分享受這種感覺,他蕭何既沒有問鼎天下的志向,也沒有攻城陷地的本領。他本就只是治世之大才,終生願望也不過是做個王佐之才打造個太平盛世,可如今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血毀於一旦,他如何能不心如刀絞。
蕭何緩緩的睜開眼,凝神望向陳平說道;“非要這樣不可嗎?”
陳平卻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欠身,其意不言而喻。
劉邦開口勸道;“老蕭,江山打爛了我們重新再建一個就是了。只要我劉邦能取勝,我將來一定還你整個天下,讓你如願以償。”
蕭何苦笑,仰著頭沉默了許久,開口說道:“沛公,你知道我現在心中想的是什麼嗎?”
劉邦一愣,自從自己被封為漢王后,蕭何就從來沒有再用“沛公”稱呼自己了,如今突然喊道,倒讓他覺得有些怪異。
“你想什麼?”劉邦順著他的語氣問道。
蕭何長吸了口氣,閉目臉色有些糾結的說道;“我在想我們當初在沛縣起事的時候,喊得是‘驅暴秦,還太平’的口號,告訴鄉親們要推翻秦國的統治,從此不再受苛捐雜稅勞役之苦。可如今一晃已經三年過去了,天下不但沒有平定,反而十室九空,老百姓們非但沒有過上富足的生活,反而飢寒交迫,被驅趕著上戰場送死。”
“你說這是不是場笑話,老百姓一心想要推翻秦國的暴政,結果迎來的卻是比秦國暴政更加殘暴的統治。至少在秦國統治的時期,他們雖然吃的少一點,每年還要服繁重的勞役,但總歸還是能活命的。可現在呢,我們不但要奪走他們的食物充當軍糧,現在還要毀掉他們的家園,強迫他們背井離鄉。”
“沛公,你可能不知道,始皇三十五年的時候齊地六郡在籍數為一百零三萬戶、五百六十多萬人口,可如今呢?我粗略估計也就三四百萬人吧。才兩年的時間,齊國就因為戰亂和飢餓損失了近二百萬人,這還是以富庶著稱的齊國,若是其他諸國又不知道是什麼情形,這天下又和何等情形。”
“沛公,我實在想問您一句,這真的是我們當初想要的嗎?如果當初知道是這種結果,我們又何必起兵,還不如老老實實的待在沛縣,你做你的亭長,我做我的功曹,也許挨不了多少年,秦國就會出個英明的皇帝,那樣不是很好嘛,至少不會讓天下蒼生承受如此之苦。”
蕭何一番話說完情緒有些激動,一直以平和示人的臉面上漲得滿臉通紅,胸膛起伏不定,看向劉邦的目光中充滿了不解,隱隱又有些祈求。這是他心中藏了很久的話,如今卻酣暢淋漓的說了出來,只希望劉邦能給他一個答案。
劉邦低下頭沉默了半響,抬起頭望著蕭何,聲音有些沙啞和疲憊。
“老蕭,你看這邊。”
蕭何順著劉邦的手望去,劉邦指的正是他的右手邊的一排座案,卻是空空如許,愣了愣,心中已經猜到了劉邦的意思。
劉邦說的是夏侯嬰和樊噲,自從這二人死後,劉邦卻始終不肯在朝堂上撤去他們的位子,無論什麼時候都放上這兩個桌案。很多自以為聰明的人都以為漢王這番舉動是為了收買人心,只有蕭何真正懂得劉邦心中的悲傷。
“當初我們從沛縣起事時,父老鄉親們一共送了三千二百一十八名子弟兵在我的麾下,因為我向他們吹過牛,說秦國就要完蛋了,還不如讓兒郎們跟著我去咸陽轉一圈,沒準能撈個侯爺噹噹。還有樊噲和夏侯嬰,你和周勃,那時候我們多好呀,整天一塊吃肉喝酒,都聽著我吹吹牛。”
劉邦抬起頭,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臉色帶著微笑繼續說道;“夏侯嬰這傢伙,自己也不過是個養馬的,還天天嘲笑人家周勃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