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夜裡光線看不真切,可是至於髮色,卻是絕對不會看錯。那個時候的他,髮色絕不是這種墨黛的色澤。而且仙族每年千挑萬選培養出來的混血兒,也不過二三個。而且也不見得有什麼成就。像自己這樣能夠看得到邪念的,已經是極少有的例子。
自己要像是幸運的吧。幼時,明明看得到對於小小孩童來說分外可怖的東西,母親卻非要讓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他雖不如其它仙族所養育的混血兒一般,是被迫出生的孩子,可是他的出生,也終是個混血兒。仙族與人族的混血——否則,等待他的也就只有被欣喜若狂的抓去當作實驗品,然後發現他其實除了看得到之外,再沒有別的能力,就連仙族那種驅使鬼物,使邪念避退的能力都沒有。再然後,為了防止訊息走漏,把他作為失敗的材料毀滅,如此而已。
所有仙族強迫雙方父母生下來的孩子,都活不過十歲,在確定他們沒有達到期望的能力時,都無一例外的從世間消失,彷彿他們從來沒有來過。雖然只是那麼極少極少的三兩個。
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學會了笑,不管心裡高興還是生氣也好,他都可以一直笑著。笑的時候,眼睛裡邊是不笑的,是冷厲的。
始終不明白仙族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想要培養一個如同玄雲一般有特殊異能的怪物來同玄雲對抗麼?可就算是真的培養出來了,試想那樣的能力又怎麼會肯受人控制?
可是不管是什麼,玄雲對於此事並不是不知情。在他成為了相府公子,還是個少年的時候,第一次見到玄雲,那時候那人還不像現在這般冷漠,還有著極細微的情感和表情。幾乎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血統,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冷冷淡淡的漠視。在那樣的漠視中,還隱約帶了一絲譏諷,以及鄙薄。並不是對於自己的嘲諷,而是對於仙族?
他就那般。似乎知道一切的根源,掌握著一切的關鍵,卻什麼都不說,只是冷眼的看著,一個人無趣的看著眾生芸芸,為生死寶貴疲於奔波。
那個時候就隱約覺得,玄雲一定知道仙族在做什麼,想做什麼。而且似乎也確定,仙族就算是花個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也得不到所想要的。因為仙族有什麼最重要的,最為關鍵的地方,弄錯了。
淺草雖然不是二代,可似乎真的有什麼特別的能力。那麼他會怎麼做?對於潯蜎的試探——說實在的,他也還真的想看一看,淺草到底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除卻能夠吸引潯蜎注意的精緻容顏之外。
而且淺草也在試探,未必就真的相信了自己,下定了決心同自己合作。居然捨得丟擲風雨來作為試探——與鶯都的財力,不要說一個風雨,就算是十個風雨也供養得起。可是這麼些年來,鶯都從事各行各業的都有,唯獨沒有成立任何一個殺手組織,那怕是再小的殺手組織都沒有。
鶯都的地位,主人的身份都極為特殊,一有異動,必被視作起意作亂。就算是鶯都滿世浮華之下藏汙納垢,卻唯獨沒有自己的殺手組織。所以這麼些年來,鶯都有自己的死士,卻沒有殺手。
而今天自己對於風雨的態度,從另一方面可以算是回答了淺草的試探——鶯都,確實有意反對仙族以及皇室的壓迫——只是淺草信與不信,又另當別論了。
“下車了。”蕊在旁邊沒好氣的喚了一聲。這才發現不知不沉間馬車已經停在了醫館的大門口。
靜池只微微笑笑,跳下車來。門口已有兩個當地的大夫候著,當下不敢怠慢,一人來牽了馬車去飲水餵食,另一人來引了幾人進去。
靜池卻也不是第一次來這醫館,隨著那人信步行去。
大廳裡眾人一半看靜池的面子,一半看潯蜎的身份,早早的到齊了,礙於兩人,對他的身份卻也不敢加於質疑。十來人正圍了兩張桌子坐著只等靜池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