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去罷。”未待軒轅聿啟唇,太后緩緩道。
“諾。”
本跪伏在殿內的宮人紛紛起身,退下。
起身的瞬間,陳媛似望了一眼張院正,又似乎,她僅是瞧了一眼榻上的夕顏。
張院正仍注目於榻上,但,隨著陳媛那若有似無的一望,微微側了一下臉,不過須臾,已是背身而立。
離秋近前,扶著陳媛經過太后身旁時,陳媛只覺一道眸光如電般向她射來,她強自鎮靜,稍停了步子,返身,這一返,實是凝了一眼榻上的夕顏,終一咬銀牙,回身,速往殿外行去。
外面的雪,下得愈發地大了。
也是這樣一個雪天,顏兒第一次來到她的身邊。
她還記得,當她抱起顏兒的剎那,顏兒對她笑得樣子,彎彎的月牙眼晴,一併,讓她的心,也跟著笑了起來。
做為曾經尚書令的千金,她其實,真的,笑得很少。
因為,一切都只是身不由己。
愛得,身不由己。
嫁得,身不由己。
這麼多年過去,即便到了今日,一切,仍是由不得自己。
閉上眼晴,耳邊是離秋的低喚聲,該是擔心她被雪淋傷了身吧。
其實,雪,淋於身,不會傷人。
傷人的,從來,僅會是,人心。
她沒有停住步子,只,一步一步,行至甬道,遠遠地,是肩輦行來的聲音,隔著紛紛揚揚灑落的雪望去,宮門口,兩排宮燈後,皇后著一襲水紅的裙裝,正下得輦來。
雪太大,她看不清皇后臉上的神情,僅覺得,渾身,突然,很冷。
冷的,怕還有心罷。
其實,現在,又何止她一人,冷了心呢。
殿內,軒轅聿的聲音很冷,那種冷,仿是從心底溢位,直刺進人的耳簾:
“這裡有朕在,不會再有事,請母后回宮安置。”
說罷,他朝殿外喚道:
“來人,送太后回宮。”
這一喚,他的聲音,雖不十分大,卻足以讓候著的李公公聽到,李公公忙遞眼色給莫菊,莫菊睨了他一眼,輕蔑地一撇嘴,抬起臉,只躬身迎向正走出殿的太后。
太后的臉上沒有絲毫慍意,亦沒有拒絕離開。只在出殿的剎那,她回望了一眼,床榻上,又陷入昏迷的夕顏,*一笑,返身疾步行出殿外。
殿內,僅剩下軒轅聿和張院正二人。
張院正見眾退去後,眉尖微揚,遂從藥箱中取出一個透明的瓶子,裡面,是一些同樣透明的液體。
“皇上,醉妃因受了活血之物的侵襲,才導致胎相不穩,有見紅之兆,但幸虧發現及時,並不是不能保。只是,今晚縱然得保,離臨盆尚有六個月,這六個月中,再有閃失,母體的損傷定會日益嚴重,待到那時,恐怕更非皇上所要。”
“師傅,如果這孩子沒了,她的命,也就沒了。朕請師傅,千萬保下這孩子。”軒轅聿抱緊懷裡的人,語意艱澀。
他喚張院正為“師傅”。
是的,他的師傅,除了名義上的太傅之外,實際,是張仲。
也惟有張仲一人,是先帝指予他的恩師。
“把這個先給她服下。”張仲把手裡的瓶子交絡軒轅聿,“她的脈相很奇怪,彷彿有被剋意壓著一些什麼,這種脈相,實是我一直擔心的地方。”
張院正沉吟了一下,見軒轅聿將藥瓶接了過去,終是沒有說完。
畢竟,他還不能確定,這壓著的到底是什麼。
他的懷疑,讓他每每想起時,就不敢再往下深揣。
“這也是朕所擔心的。”
軒轅聿開啟藥瓶,輕擁起夕顏,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