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巽宮,承歡殿。
夕顏再次醒來時,寒魄噬心的感覺早已消失。
很暖和,很暖和。
即便,只著了肚兜褻褲,並不讓她覺得寒冷。
在這份暖融裡,她聞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彷彿,什麼被灼焦。
她下意識地想起身,卻發現,一雙手,緊緊扣住她的身子,不容她動得分毫。
但,這份緊扣的力度卻是恰到好處,不會讓她覺到疼痛束縛。
她才發現,原來,她仰躺在一人的身上,那人的身子,很燙,這份灼燙傳遞給她時,只化為暖融於身,亦於心。。。。。。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夜國。
輝宸宮,御書房。
百里南執筆於御案前,批閱今日早朝呈上摺子時,積福啟稟的聲音隔著山水屏風傳來:
“回稟君上,鳳夫人的行仗即將啟程。”
只是簡單的啟稟聲,卻讓百里南握著紫毫的手,滯了一滯,懸於明黃的摺子上。
她,終是要去了。
這三個月來,在除夕臨近時,後宮,傳出自鳳夫人小產後,唯一的喜訊。
麗良媛喜懷龍嗣,亦因此,被晉以婉儀之位。
正是這一道喜訊,不再讓整座夜宮籠罩在自夜帝百里南登基三載來,無所出的清冷局面。
而,與此同時,鳳夫人另得了一旨聖恩,得允返回巽國,待到元宵佳節日後,再行返回夜國。
這道恩旨,對後宮嬪妃來說,無不是莫大的龍恩浩蕩。
可,真的,是隆恩麼?
百里滿手中的紫毫因這一滯,蘸得慢慢的硃砂墨汁便滴漸在明黃奏摺上。宣紙上,那一點的紅迅速蘊開,將那批覆的空處,沾染上觸目的豔紅。
他回神,就著那蘊開的豔紅,龍飛鳳舞地批了一個‘準’字 。
“君上,鳳夫人讓梨雪來回一聲,這,就要去了。”
她,並沒有親自來辭行。
即便按著宮規,她是該親自來的。
只是,她的心裡,什麼都空了,這些宮規,自也是再進不得心了。
三年來,她的恪守,換來的,不過是相負。
不過,如此。
百里南本低徊的眸子,隨著一句話,方抬了一抬,語音卻仍是淡然的:
“朕,知道了。”
“君上,這儀仗就停在鳳翔宮外,奴才瞅著,鳳夫人這就要上輦了,特來請示君上,您,是否要過去?”
積福大著膽子,仍是問出這句話。他瞧得準主子的心思,方才主子的一滯間,他知道,問出這句話,是討巧的。
主子硬撐著的事,做奴才的,要懂眼色地給主子找臺階。即便得些訓斥,主子,定是會記著好的。
百里南的眸華,略略望了一眼,軒窗外,複道:
“雪,倒下的愈大了。”
“是啊,君上,鳳夫人素來有風頑症,不知這一去,是否路上,又要發作。”
積福繼續不遺餘力地找著臺階。
他的福就是這麼越積越多,在這宮裡,頗得各宮主子的好。
百里南終是放下手中的紫毫,轉出書案。
積福忙把手中早準備好的狐肷褶子大氅披到百里南的身上,百里南的步子稍停了一下,復慢慢往殿外行去。
雪,很大。
明黃的華蓋縱能遮去頂上的一隅天,終有些飄雪隨風拂進,落在大氅上,只須臾,就沁進大氅內,再覓不得痕跡。
一如,此去千里,是否,有些什麼,也再覓不得痕跡呢?
輝宸宮離鳳翔宮並不遠,當中只隔了中宮的倚凰宮,行去,不過半盞茶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