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嗅,最後還讓夥計端了裝清水的小碗來。
不大的青瓷碗只淺淺的裝了一碗底的水,同拿來的還一個小湯匙,男子用湯匙舀了兩匙丹雘入碗,與清水混和調勻。
待調到微微粘稠,便端著走向櫃檯,自下方抽出一張白紙,然後又取了細毛筆沾了些調好的顏料,信手在紙上畫了起來。
他畫工極好,只了了幾筆,便勾勒出一朵雍容絕色的牡丹,丹雘顏色鮮正,類同硃砂,著在白紙上,更添兩分豔麗。
“著色圴勻,附著感也不錯。”男子不住點頭,遂將筆丟至一邊,朗聲笑道:“這顏料我們收了,且不瞞小娘子,你這料色實屬上等,王某願按百文一斤收購,不知這樣的料粉小娘子手上有多少?”
百文!未料到能賣如此高價,文舒心中著實有些驚喜。
有多少?
家中兩袋合起來,約摸得有百二十來斤吧,若是全數賣出,豈非能得錢十二貫。
她心中大喜,面上卻裝出平靜之色來,“不多,只一袋子,約摸六七十斤。”
雖說家中有兩袋,可她卻不想一下子全丟擲來,遂著意隱去一袋。
只是她這邊雖已往少了報,可男子聽後依舊眼露訝異,好奇道:“這麼多,不知小娘子從何處得來。”
文舒心中一凜,面色淡淡道:“偶然所得。”
這是不想說?
男子會意過來,忙斂了好奇,笑道:“是在下多嘴了,小娘子何時想賣,提來就成,我這夥計自會接待。”說著轉向夥計叮囑了幾句,便拿著卷軸出了鋪子。
文舒想著家中丹雘大多都是結塊的,而她拿來尋價的是粉末狀,人家開的定然也是粉末狀的價,如此,便需要她自己在家研磨好了才行,因此與夥計商議後日再送來。
夥計無有不可,點頭應了,送她出門,回到家裡,她爹已經起了,正在前頭鋪子揮斧弄刨的給她做廚櫃呢。
叮叮哐哐的聲音吵得井邊的竊脂鳥無心再睡,當下盹也不打了,反身扭頭,直直的盯著鋪子裡的人影,嘴裡不住的啼叫,似要與那斧木之聲做抵抗。
文舒看得可樂,卻也不阻攔,吵好啊!這樣待會她在房裡搗碾丹雘,就不那麼突兀了。
沒過多久,文家院裡便晌起了三重奏。
文舒搗顏料的“篤篤”聲,文老爹刨木頭的“咔咔”聲,還有竊脂鳥煩燥的“呱呱”聲。
三種不同的聲音彼此交匯,於小院上空演繹這個春天最美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