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提出選用混了化纖的棉布,那麼,你認為應該用多少百份比呢?」
「喔……」
我茫無頭緒,說不出半句話來,東主任一臉不屑。
「那麼,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是哪_類的棉布?」
「……」
我都回答不了。東主任乘勝追擊似的繼續說下去。
「這是一種有很多氣孔的織平紋棉布。連這個都搞不懂,卻大言不慚地批評質料有問題哩!」
「我沒打算批評甚麼,只是覺得換過別的質料比較好罷了。」
東主任不瞧我一眼,轉過身去面向大家。
「我認為按照原來的設計就最好,質料的確說不上是上等,卻可以調低售價。這種質料通爽柔軟,價錢合理,顧客_定會滿意。雖然洗熨要花點工夫,不過,這個都要挑剔的話,就是說凡棉布質料都不恰當廠。反正都是本著穿一季的概念設計的,成本太高就划不來。」
「那麼,蕾絲又怎麼樣?我覺得再多一點比較好看。」
「你對設計就更加_竅不通了吧?光是嚷著要增加蕾絲的份量,它的份量原本就取決於質料的厚薄。這種薄薄的布料,任你再增加,蕾絲也只會軟軟地塌下來,無補於事。」
東主任冷冷地搶白一番。我已經詞窮了。挾著「門外漢」這道盾牌盡抒己見,到底沒有專業知識,根本沒有本領爭辯下去。會議室再也沒有立足之地,我垂下頭來。
「是我胡言亂言,對不起。」
製作部部長卻開腔了。
「不過,這可是代表顧客的心聲,滿重要的。製作部就再檢討一下,大家認為如何?」
東主任登時寒了一張瞼,不過也順應部表的話點頭,不再爭論。
「明白了。我們試試修改設計。」
我默默地站著,營業部課長卻催趕了。
「福山,沒有你的事了,快去工作。」
「呀,是,失陪了。」
我低下頭來,離開會議室。踏出走廊,就為自己剛才的大膽妄為漏出一聲嘆息,感覺倒是不壞。
媽媽就一直若無其事地繼續她的日常生活,不過,就碰也不碰那些拼布了。她把精神心思全花在我跟千穗身上,盯緊我們的一舉一動。
光是晚了一點回家,就嘮嘮叨叨地追問我們上哪兒去、幹甚麼。千穗感到厭煩,就一句:「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狠狠地回敬她。
老實說,我也好不厭煩,卻體會到媽媽的心情,也就學不了千穗般硬繃繃地拒絕媽媽的關心。也許是因為我瞞著媽媽,跟爸爸的情人碰面,心裡多少感到內疚,也就對她包容溫柔一點了。
仔細想一想,我跟媽媽都是天涯淪落人,都足讓朋友攫去了心愛的人。一想到這裡,也就泛起一陣苦笑。
到底媽媽要怎樣處理婚姻破滅呢?我也明白她這種要強的態度。就算讓她把爸爸搶回來,跟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生活,也只會覺著揪心,壓得自己透不過氣來。我當然不願意爸媽離婚,也好想一家四口像從前一樣生活,但我總是忘不了那個女人說的話。
「我的人生,都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欺騙自己,猶豫躊躇,就只有換來遺憾。」
爸爸已經年過半百,逝去的年月已經抓不住了。我根本沒有權利去剝奪他的餘生。
我雖然不盡是個明白事理的女兒,卻總可以體諒爸爸的心情,就像他把我生下來,_直對我包容一樣。我還是喜歡爸爸。
沒有再跟時男碰面了。這陣子,我每天都早歸。這一天,也是六點半就開啟家門。踏進客廳,看見媽媽瞪著電視發默。
「我回來了。」
「呀呀,奈月,你回來了?」
說完之後,媽媽就走進廚房張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