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城的糧食能有多少,她就是把所有的糧食全買下來,能敗光溫謝兩座金山?
至於什麼哄抬起來的價格,自己的女兒他還能不清楚?雖說是敗家了點,但又不傻,還能把糧食當黃金來屯?
慶州天災,鳳城並沒受影響,洛安雖打仗,尚還有東洲和朝廷的糧倉,缺糧的局面超不過兩月。
等再過幾月,鳳城秋收,朝廷再開糧倉,她手裡的那一堆糧食便會輪入陳米陳面,誰還會買?
到最後只會爛在臭水溝內,一文不值。
那日聽她說完,溫二爺起初如同當頭一棒,腦子砸暈了方向,一時沒反應過來,後來再一想,越想越不對。
她自小便不是個不留後路的人。
當年溫家窮困,一頓飯僅有小半碗,本就吃不飽,她卻還能剩下一口,偷偷捏成飯糰藏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日子好了,一家人好不容易不用再餓肚子,她能捨得把家產全賭進去?
絕對不可能。
明白過來,便猜著她那一通操作,應該是故意買空,藉機把溫家和謝家的錢財挪了個地兒。
為何如此,他心頭大概也有了猜測。
老夫人做事一向沉穩,突然在大娘子出嫁當夜換人,其中原委,他同府上的人打聽過,是因大娘子不滿意嫁妝。
上年年前回來的那一趟,知道大娘子的婚期將至,自己便留了銀錢讓母親去置辦了一副嫁妝,統共六十四抬。
一般人家嫁女為半抬嫁妝,溫家到底不同,在鳳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門戶,又是頭一個姑娘出嫁,自然要風風光光。
兩副嫁妝,不為過。
自己作為叔叔出一副,另外一副由大娘子的父母來籌備,他平日給大房的銀錢,再加上大爺的俸祿,怎置辦一副綽綽有餘,且自己的女兒出嫁,父母出一副嫁妝,名頭上也好聽。
事後大夫人卻又來找他,說手頭上吃緊,湊不出來,要他再備一幅。
他不久前剛購買了船隻,置辦完一副嫁妝後,手頭幾乎沒了餘銀,但既然大夫人已經開了口,也不好拒絕。
這些年自己和兒子常年在外,全仗著大房看顧老夫人,出些銀錢也是應該。
到了福州,他親自下到深海,撈了一個多月的魚蝦,勉強湊出了一副,置辦好託人捎給了縞仙。
家居擺件他都算好了,只多不少,其中一部分現銀,給多少合適,讓縞仙自己看著辦。
溫家的日子優渥後,縞仙確實養成了大手大腳的習慣,從不虧待自己。
可在大事上一向都很通明,若非逼急了,怎可能拿大娘子的嫁妝當玩笑。鬧成這樣,歸根結底,都乃大房的貪心所致。
尤其是知道了兄長一家竟然把老夫人一人留在府上,全都搬去了東都之後,便也看明白了。
這一趟回來,本就沒打算再去福州
,既然如此,父母在不遠游,那便留在鳳城,也算沒辜負那丫頭的一番苦心。
是以,第二日他便去了王府,領了員外郎的官職。
但錢在她手上,和在自己手上,完全是兩碼事。
別看她笑起來人畜無害,活像個小太陽懸在頭頂,溫暖又陽光,可一旦狠起來,對誰都能下得去手。
溫淮、還有謝家姑爺,最近過的那是什麼日子,他都看在眼裡,一分錢掰成兩分用,那溫淮前兒領了俸祿,路過賣燒雞的攤位,腿都走不動了,手裡的荷包捏了又捏,最後還是咬牙放棄。
一分錢憋死英雄漢,這話一點都不誇張,簡直慘不忍睹。
自己斷然不能走他們的老路,再次伸手去奪。
溫殊色不給他掙扎的機會,“父親怕是還不知道,你女兒已經沒了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