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從雪地上刨四個坑,將身子躲在裡面,頭頂覆上雪,只微露眼睛看出去的空隙。
寒風,在這毫無抵擋的雪原上橫行無忌,它揚起地上的積雪,很快就把他們留下的痕跡遮掩得無影無蹤。四個伏在坑裡,耳邊響著風的呼嘯聲,頭頂的雪也越積越厚。
約有一盞茶的功夫,一陣陣呼喝聲從風中傳來,夾雜著金屬相擊的清響。那聲音越來越近,天地間忽然充滿一陣肅殺和血腥之氣。
“啪”地一聲響,一隻巨大的黑影從高出墜下來,砸在距四人藏身之處不足幾步的雪地上。閩天鳴被這突如其來的物事驚得幾乎跳起來,心怦怦跳著,她後悔沒和師哥藏在一個雪坑裡。她強忍著恐懼,把眼眯成一條縫,眼光慢慢地向那東西移將過去。
那巨大黑影像一隻折戟的大雕,不及合上巨大的翅膀,僵挺在迷茫的雪地裡。滿身盡是羽毛,狂風都撼不動的羽翼。
那究竟是什麼?好奇戰勝了恐懼,閩天鳴睜大雙眼,細看之下,不由想笑。那哪裡是什麼飛禽,原來卻是一隻巨大的風箏。不知是什麼做的箏骨,黑漆漆的布覆在上面,布上根根羽毛似要揚起,卻又分毫不動。“也不知是那個巧匠,能製作出如此神似的精品,又是哪個畫匠,畫出如此亂真的巨幅著作?”她一邊想,眼光轉向鷹眼。心中不由又是一驚,那雙眼睛似乎也正炯炯有神地對著自己在看——她不由又想笑,笑自己怎麼那麼膽小可笑,那分明只是一隻巨大的鷹形風箏而已!心念剛起,卻見那風箏忽然動了一下。她以為自己看錯了,輕輕地揉了揉眼:“呀!沒錯它是在動!”她回眼向向天笑藏身之處望了一眼,心中懼意又生。
只見那“巨鳥”掙扎幾下,慢慢地,似要翻身而起。鷹頭剛自揚起,卻不料這時狂風正勁,“忽”地一聲,它竟真的飛起來,但飛不多遠又一頭扎入雪地中。
四人正要看個仔細,卻聽馬蹄聲響,兩個手執彎刀,肩挎箭袋,滿身獸皮的蒙古武士躍馬從四人藏身之處馳過,奔向那隻巨大的風箏。到得跟前,一人飛身下馬,去掀那風箏,另一人在馬上嘬唇作哨。
隨著他一聲響亮的呼哨,從對面和左右兩個方向又遠遠地各奔過兩騎人馬來。八騎人馬剛會集一處,又有呼哨聲從對面傳來,不過這次呼哨聲嘈雜震耳。接著,一陣馬蹄聲轟隆而來,似有百十來號人馬。
閔天鳴越聽越驚,伏在坑中一動不動,心中又怦怦跳起來。
難怪閔天鳴怕成這樣,要知道在蒙元社會中,蒙古人雖只有百萬,卻是一等人,地位極高,特權無限。色目人包括回回、畏兀兒、乃蠻等各族人,人口與蒙古人一般,也不過百萬,為二等人,是蒙古人的追隨者和幫兇。而那些被蒙古人最初征服的地域的人被稱為漢人,主要包括原金轄境內的契丹、女真、高麗、漢族人,還包括最初被蒙古徵佔的四川大理的一些地方的民族,為三等人,人數約有一千萬,元政府此舉最為實用,以這第三等人來作為治理第四等南人工具。最後才是原南宋境內的各族人,地位最為地下,卻人數最眾,約有六千萬之多,為四等人。蒙古人毆打漢人、南人兩者俱不能還手。即便蒙古人打死漢人,也要看起因,若理由正當,不負罪罰,若因爭和乘醉打死漢人,也不過應役出征,掏些喪葬燒埋的銀兩而已。蒙元社會,城鄉均二十戶為一甲,蒙古人為甲主,甲內漢人,無論男女,任由蒙古甲主處置,奴役、淫慾無所不能。即便漢人結婚,女子的初夜也須留給蒙古甲主,即所謂“初夜權”。若淪為蒙古人的“驅口”,則更加不如。“在這荒原之上,倘為蒙古人所獲,自己豈不要糟?”是以閔天鳴心中驚懼。
只見這百十號蒙古人聚在一處,頓時分為許多十人隊。每隊首人似為頭目,笑罵間,正指派出三人,一人牽繩迎風前奔,另外兩人則扶起風箏,向前推送,不一會,那隻鷹形